第16章 -16-
罗约素是站在船舱外接的电话，夜风吹得纱幔飘扬，梁容逍能隐隐约约用眼神描摹出罗约素的身形，独立船头，发丝跃在肩头。
她真的很瘦，尤其在此刻，看起来有种弱不禁风的无助感。
是在名义上她不得不称之为“父亲”的人打来的电话。
两人平时联系得很少，一般都是罗裕祥主动找罗约素，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晚也是。
罗裕祥开口便是一句毫不走心的关心，“素素，最近怎么样呀？”
“一个月前刚被乐坊开除，您觉得我过得怎么样呢？”罗约素对他说话向来毫不留情。
对面一下止了声，半晌才干巴巴笑道，“没事啊素素，丢了工作咱再找新的嘛，要是缺钱可以跟爸爸说啊。”
“呵。”罗约素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
“确实有件事啊，”罗裕祥知道罗约素被开除这事是他理亏，并且还有事求她，此刻便把姿态放低了些，“你爷爷有位世交，梁爷爷，你知道吧？”
罗裕祥似是在等罗约素答一句肯定的“知道”，语气也不是问句，却特地留了空等她回答，但罗约素没出声，罗裕祥只好继续。
“咱们家的公司最近想和梁家的公司合作，都到走合同的阶段了，不知怎么，梁茂那边突然就一直拖延”
“我的好姐姐呢？您向来最看重她，好几家分公司都交给她管，您也说了，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事我可帮不了您啊。”罗约素语气悠悠，似轻松回击，实际上她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都快掐到肉里了。
今晚风真大。
“素素，你误会了，梁爷爷的孙子，也就是梁茂的未来接班人，那可是一表人才，仅两年时间就带着梁茂蒸蒸日上，爸爸想着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年轻人嘛，总会有点共同话题。”
认识认识？不就是要她勾引到那位接班人然后搞定合同吗？
“这么好的人，您怎么不留给您的宝贝盈盈呢？我无财无势、娇纵任性的，那里能配得上太子爷啊。”
罗裕祥曾经用来说她的话全被她拿来反击，罗裕祥一时语塞，心里气得不行，但这一单还得靠她。
“盈盈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也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等你哪天回家，把姐夫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原来是罗绮盈不要的人，然后就想甩给她？
没门。
“罗总，我想您可能不太清楚，我也有男朋友，这种朝三暮四的事我可做不出来。还有，罗绮盈不是我姐姐，我的家在宏西，以后少拿‘回家’、‘姐夫’这些词来恶心我！”
罗约素已经全无耐心，最后一句也忘了顾忌，稍稍放大了音量，让船舱里的人听去了个七七八八。
再次进入船舱时，自己的座位上多了杯水，罗约素下意识拿起来喝，是温的，很润嗓子。
“发生什么了？”梁容逍问得随意，似乎就是真的关心，并没有半分窥探的不舒适感。
“遇上些烂人烂事罢了。”罗约素夹了筷子菜送入口中，以掩饰自己的愠怒。
“前男友？”罗约素声音并不大，他只听到最后一句的部分词，拼凑出来，竟得到这样的结论。
不过这三个字到真是把罗约素逗乐了，原来是为了刺探“敌情”。
放下筷子，之前的情绪消散，她捧着下巴，看着梁容逍，“梁总这是吃醋了？”
梁容逍干脆也放下了筷子，双臂随意搭在桌上，毫不回避地回视，“是啊，罗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梁容逍答得真诚，又含着些看出她心情不好要哄她开心的意思，罗约素突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是那种真真切切无法隐藏的心动。
罗约素突然起了身，一只手摁着桌子，另一只手越过满桌佳肴去揉了揉梁容逍的头发，“那哄哄你。”
梁容逍一愣，本就只是看她满面怒容回来，想要哄哄她，现在竟角色互换，自己成了被哄的那一个。
回过神来，罗约素已经端端正正坐回了原位，跟个没事人似的吃着菜。
这便宜可不能被白占。
梁容逍清了清嗓子，道，“梁某刚刚是被自己的女朋友调戏了吗？”
嗯？女朋友？
罗约素嘴里的美食突然就不香了，抬头一脸懵地望着梁容逍，“哪来的女朋友？”
“梁某刚刚听罗小姐打电话说‘她有男朋友’了。”
言下之意，除了他还能有谁？
罗约素这下听懂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梁总心里的理想主义似乎有些上头啊。”
“怎么，罗小姐觉得梁某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不是不配，”罗约素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向下瞥了眼，“而是不知道你行不行。”
“”
也是因为这个小插曲，后半顿饭竟吃得十分轻松。
船沿着护城河绕城一周约两小时，回程时两人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梁容逍点的菜过多，许多两人都只尝了一两口，罗约素看了看桌上的残羹，道，“梁总财大气粗，不过，这浪费的习惯似乎不太好啊。”
梁容逍似早就准备好罗约素要这么问了似的，对答如流，“不如打包回去，明天再邀罗小姐吃顿饭如何？”
罗约素单手撑着下颌，眼波流转，“这倒是好借口呢。”
“那罗小姐会不会赴约呢？”
灯光照射进梁容逍漆沉的眸子中，映出些许期待，清冽冷峻的面部轮廓在此刻也显得温和，罗约素竟生出一丝不忍心拒绝的念头，“倒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泊在上船的地方，梁容逍依旧先一步下了船，朝罗约素伸出手，怕她没踩稳。
这次罗约素没再拒绝，细嫩如小葱般的手指抓住梁容逍的胳膊，紧实，连肌肉纹理都能感觉得到。
很有安全感，很安心。
两人踱步走回别墅，梁容逍背着罗约素的琴包，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后挂了个不符合他身形的包，怎么看都滑稽。
趁着梁容逍走在前面，罗约素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进了别墅，电梯停在三楼，梁容逍上前一步摁了上行键，回过头，对罗约素道，“今晚”
“今晚就把素素让给我吧！”一道爽朗女声直截打断梁容逍的话，舒绿从前台后的房间里出来，也没问人的意见，直接就把罗约素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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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的难受劲已经过去，但罗约素还是有些疲惫，被舒绿拉进房间后便直接放飞自我，瘫在床上，声音也懒懒洋洋的，“怎么啦？”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舒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不是第一次出去约会了吧？还有好几天晚上，你们在楼道里，那样、那样，啧啧啧。”
舒绿连说带比划，给罗约素吓得一激灵，“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当时没人啊？有很多人看到吗？”
“得，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没有人看到呢？”看罗约素是真的担心，舒绿这才放缓了语气，“放心，只有我，我也是无意间查监控才看到的。”
罗约素这才放下心，小声嘀咕道，“那我们这不是情之所至嘛。”
“什么玩意就情之所至？”舒绿着急道，“不是，素素，你不是跟我说你就玩玩的吗？怎么还成真了呢？你忘了他是谁了？”
“当然没忘！”罗约素一脸懊恼，“不仅没忘，罗裕祥今天还打电话特地提醒我了呢！”
“罗裕祥？他打电话给你干嘛？”
“人家宝贝女儿给他找了个宝贝女婿，现在自然就需要我这个‘伪公主’帮他去和亲咯！”罗约素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和那位？”舒绿深处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罗约素叹了口气，点点头。
“不是说给罗绮盈那小贱人介绍对象的吗？现在什么情况啊？”
不得不说，罗约素亲爸，罗裕祥先生，着实是位非常能整活的人。
舒绿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不是，那你这次要遂了他的意吗？”
“他想得美！罗绮盈不要的男人就塞给我？不可能！”
“那你都和他情之所至了”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罗约素从一旁拿起枕头蒙在脸上，“绿绿，你说，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你说什么呢？”舒绿试图扯掉罗约素脸上的枕头，没成功。
“舅舅小时候对我好，是看在外公的面子上，外公走了，舅舅就再也没来看过我；大姑对我好，也是看着爷爷的面子；有男生喜欢我，也是要么图我好看，要么图我有钱。”罗约素顿了一下，“我真的，很久都没有遇到过，像梁容逍这样，很纯粹地对我好的人了。”
除了爷爷和妈妈，梁容逍算是第三个。
也是因为妈妈的原因，罗约素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她总是嘴上嫌弃梁容逍的理想主义，但又一次一次被打动。
“你之前不还总说，梁容逍是为了签你才来的吗？”
罗约素移走了枕头，眼眶微红，哭是软弱的象征，但她不能软弱。
“他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来‘找我’，但应该也是个与我无关的目的，如果他真的想要签我，就不会拖到现在还不跟我说了。”
“那你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舒绿也躺到了罗约素身边。
“在一起哪有这么简单啊，我可不想顺了罗裕祥的意。”
对梁容逍，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那点感觉，还不足以成为她妥协的理由。
“那？”
感受到舒绿的关切，罗约素翻了个身，抱了抱舒绿，“我想好啦，男人，可不会成为你罗姐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语毕，罗约素拿出手机，敲了几下，给梁容逍发过去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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