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想什么呢？”
景知把手拄在桌上支撑着脑袋，只觉得耳边的声音都像风一样飘来飘去，就是落不进脑海里。
林现宇伸手在景知眼前打了个响指，说：“再不动筷抄手都冷了。”
景知拿着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几下，每只抄手都完美的从筷子间滑落。
“你这手不是原装的吧。”周珩挑起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口，又问：“你这辈子，吃过面条吗？”
“滚。”景知放下一只筷子，手拿一只筷子跟拿一根棍儿似的，往抄手正中间圆滚滚的馅儿戳去，命中率百分之百。
“闰土捕猹呢。”林现宇笑道，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根新的还带着塑封的勺子递给景知。
“你还随身带勺儿。”景知和周珩突然异口同声。
“嗯，给你带的。”他把勺子放进景知的碗里。
周珩把自己的碗和座位往右边拉，和他俩保持着距离，轻轻叹了一口气：“哎，狗粮小面，真不错。”
“什么狗娘的小面。”老板娘正从厨房走出来，抬起手里的铲子指着周珩，“这是美女老板娘的小面！”说罢，脸上还浮现了一丝娇羞。
周珩目瞪口呆，景知不由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传说中的老板娘杀手吧。”
多亏了老板娘的这一出空耳，三人之间的氛围倒是活跃了不少，临走前景知还把勺子存放在老板娘那里，说以后自己会是常客，留在那里当专属餐具。
走出陈记小面馆，景知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全身都得到了舒展：“清晨的玉江真的太舒服了。”
“早上叫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林现宇说。
“谢谢你。”景知看着他，一个劲儿的傻笑，“你真的很好。”
“咳，”周珩在旁边故意咳嗽了一声，“还有人在呢。”
“谁呀？”景知问。
“我！我啊！”周珩克制不住大声吼道，“当我不存在吗！”
景知从包里掏出两颗糖，拿了一颗递给周珩：“吃颗糖，消消气。”
“为什么不问我。”林现宇看着周珩手里的大白兔。
“因为不想被拒绝。”景知平静的说，一边把剥好的奶糖放进嘴里。周珩也刚剥好糖，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被林现宇眼疾手快地抢走，并且迅速地放进了嘴里。
“真甜。”林现宇皱着眉头说。
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周珩深呼一口气，对着景知说：“你是来一起晨读的还是来气我的？”
“晨读？”景知想起，早上见到周珩时，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本小小的英语单词本。“我以为我是来兜风的，你也晨读？”景知转头问林现宇。
林现宇：“我晨跑。”
景知：“可你今天骑的车。”
“为了带你散散心才骑的。”林现宇说，“十公里你也跑不下来。”
景知双手搭在围栏上，把身子也往前倾，整个上半身就半挂在围栏上，对着江面大声说：“你们都有目标，还努力上进。只有我！”她的声音又渐渐弱下来，“只有我快高三了还只想着抓老爸出轨的证据。”
周珩张着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人不八卦，八卦自己找上门来。
“要我陪你去看吗？”林现宇伸手在景知的后背拍了拍。
“看什么？”周珩问，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拉着林现宇后退了一步小声密谋着，“陪她去看？看什么？看她把他爸捉奸在床啊。”
林现宇“啪”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又急忙捂住他的嘴。
“痛…唔……”
“你们在干嘛？”景知回过头，看见俩人正抱在一起。
“没。”林现宇松开周珩，还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注意言辞之类的恐吓。
“那你明天陪我跟踪他吧。”景知说，“出门就给你打电话，林警官。”她抬起手，对着林现宇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景镇华前脚刚迈出家里大门，景知就开始边穿袜子边给林现宇打电话：“快接啊。”透过窗，景知看见他爸正要从前面那个路口拐弯了，她悄悄地开门准备跟上，在门口时突然想起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阵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顺手把鞋柜上那把五折小雨伞丢进了包里。
“喂。”林现宇接起电话，电话那头话似乎还没说完，他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我马上到。”换鞋、下楼、打车一气呵成。
景知站在上山的石阶梯路口，拿着手机来回踱步。一只脚迈上台阶，又收回，重复动作第三次之后，她打算先离开，一转身就看到刚从旁边“夜游”火锅店里出来的方钦。
方钦旁边还有一个女人，说是女人，因为她确实有些成熟，穿着十分彰显身材的黑色连衣裙，踩着一双细高跟，她挽着方钦的手，俩人看起来有些亲密。景知打算悄悄转头装作没看见的时候方钦正好向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接，景知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方钦和挽着他的那个女人一起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好巧啊。”景知对着迎面走来的俩人挥了挥手。
“又在这里等谁？”方钦问得很直接。
又？景知反问道：“我还在这儿等过谁？”
“就经常要你等的那谁。”
方钦刚说完，旁边的女人抬起手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方钦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景知吓得愣在原地。
“说绕口令呢，谁谁谁的。”那女人说。
“操。”方钦吃痛的骂了一声。
“还不赶紧介绍一下。”她又说。
方钦还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情愿的指着那女人，说：“这是我亲姐，方希。”
“……姐姐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震慑到，景知还给方希鞠了个躬。景知快速回过神来，发现俩人的五官确实有几分相似，“我是方钦的同学，叫景知。”
“真乖。”方希说完，又打趣般看了一眼方钦，“你们聊，我回去上班了。”
“等林现宇吗？”方钦和景知坐在小广场的长椅上。
“没有。”景知回答，“随便逛逛。”
林现宇付完钱下了车拔腿就跑，到了目的地门口还有点喘气。
“说了不着急，一路跑着来的吧，你这孩子。”王警官端着保温杯站在警局大厅。
“说是找到了我爸的东西。”林现宇跟着王警官去到他的办公室。
“也是巧了，公园派出所查一个盗窃案的时候在一个便利店监控里看到了林武。”王警官说，“得亏那个便利店门口就贴着你爸的寻人启事。”
这时，小李在旁边补充说：“我们从监控地点最近的入口下到江边，还好这几天没涨水，鞋子就规规矩矩的摆在石头上，我们初步估计林武……”他说着顿了顿，“很大可能是投河自杀的。不过我们在那双鞋子里发现了一个东西，叫你过来就是看你对它有没有什么印象。”
小李递给林现宇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那双被林武穿到磨损严重，但他说穿着特别舒服好走路的老北京布鞋，照片里鞋子旁边放了一张薄薄的有微微透明的正方形小纸片，上面打印着“借阅卡”三个字，借阅人只有林武的名字，下面盖了一个椭圆的“读书会”的红章，就没有更多的装饰了。
“这张纸条是在鞋里拿出来的，可能是怕被风吹走还用小石子压住了。”小李说，“这个名字的字迹是你爸的吗？”
林现宇点点头，他很少有机会能看到林武写字，但是对林武写自己名字的字迹却非常熟悉，如果找到他小学试卷就能发现上面林武的签名和这个借阅卡上的签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读书会借阅卡？
林现宇想起了林武带回来的那本《窄门》，这纸片应该就是属于那本书的。
“这个读书会是？”林现宇问道。
“问过了，应该不是什么大型组织。”小李回答，“你可以想想是不是你爸参加的什么活动之类的。”
活动？林武一个粗人，怎么会去参加读书会这样的活动。
“发现鞋子的具体位置能告诉我吗？”林现宇问。
“去做什么？”方钦问，“那上面路都没有。”
景知想起那天跟踪景镇华的场景，石梯还没到半山腰就突然没了。“为什么石梯只修到那儿？”景知问。
“以前玉山上要修山庄，路修一半突然就停工了。”方钦伸手指着对面那座山，“后来在对面龙山上修了山庄，这边就没人管了。”
“那上面有人住吗？”
“玉山？你想上去看？”方钦问。
“能把定位发给我吗？”林现宇在口袋里摸索着，才想起挂完电话后随手扔在沙发上那个被遗忘的手机。
“我直接指给你。”王警官伸手在墙上贴着的江州地图上拍了拍，拿记号笔在玉江边上摁了一个小黑圆点，“就这里。”
走出警局的时候，林现宇在想，没带手机会不会错过了景知的电话，毕竟已经答应过她，但是一方面他也很着急，他必须要找到林武，无论是活的还是一具被江水泡发的尸体。
或许今天景镇华根本没打算出门，林现宇这样安慰自己，在路边打了车直接向中心公园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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