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峙
顾冉与沈宁随着小厮至书房，等他通报过后才进去。
三年未见，薛瑞安依旧温润如玉，让同样立于屋内的顾骋，更显得眉眼锋利。
顾冉一愣，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局促地攥着拳，迎上了的目光。
自上回一去顾府之后，沈宁便察觉顾冉对顾骋有些畏惧，遂上前一步，挡住了他满是寒意的视线。
薛瑞安在一旁观察着三人的举动，甚觉有趣。
尤其是顾骋与沈宁。就像在对峙的猎鹰与狼。
顾骋是鹰，沈宁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狼。
只要笼子一开，他俩必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薛瑞安越想，便越有些难以自抑地兴奋，恨不能这两人此刻就斗上一斗。
他站在书案前，道：“许久不见，二位。”
沈宁转了视线到他身上：“别来无恙，薛大人。”
薛瑞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问：“不知殿下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一声“殿下”，说明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了。
沈宁回想着顾冉来此的目的，面不改色地说：“为了同薛大人说，你送来的书，都很好。”
顾冉听着话有问题，沈宁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刚想要解释，便听薛瑞安指着书案旁的竹箧，心领神会道：“既然殿下觉着好，这里还有很多。殿下若不介意，可再挑些回去。”
沈宁也不客气，把顾冉领到竹箧前，看着她道：“你挑。”
“我？”
“你挑了，就是你过目的了。我学坏了，便是你的责任。”沈宁说得似乎很有些道理，顾冉无法辩驳，半蹲下身，直接往竹箧的底部翻去。
她总觉得那里“暗藏玄机”，一定放着什么“奇珍异宝”。当她翻开被押在最下一册的文集时，立刻红了脸。
“好了吗，相思？”沈宁在她身后催问，“挑好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薛瑞安一直站在书案前，由上而下，将顾冉手中的文集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弯着身，在她耳边道：“我看你喜欢这本，带回去吧。”
方一说完，顾冉就被沈宁拖着起身，手中的文集不慎掉落在地，被风一扫，翻开了一页。
书中的图画，让人面红耳赤。沈宁的脸上，却像附着一层薄冰。
薛瑞安靠顾冉太近了，他不喜欢。
“不喜欢就扔，可不是好习惯。”薛瑞安将书捡起，一脸可惜，“但这的确是本好书。阿骋，你要看看吗？”
沈宁立刻将书拿过，面色平静地转向顾骋：“顾将军应该不喜欢文集。”
“并非如此。”顾骋淡淡道，“要看是什么文集了。”
“我手上这本，您一定不喜欢。”沈宁笃定道。
顾骋却问：“殿下这本是什么？”
沈宁说：“《云雨集》。”
顾骋往他手中的书册扫了一眼：“殿下若是喜欢，便带回去吧。”
一句话说得，好像赠书之人是顾骋，而非薛瑞安。
接着，又听他话音一转，直言正色道：“但是，国家大义为重，臣劝殿下还是少读风月。”
沈宁颔首垂眸：“谨记教诲。”
这两人的第一次对话，以风平浪静收场，薛瑞安忽觉无趣，低头整理起书案上的凌乱。
沈宁则是准备离开：“薛大人，话说完了，书也挑好了，我与相思就不做打扰了。”
“好。”薛瑞安也不准备留他们，转身对沈宁恭敬地道，“下官恭送殿下。”
离开时，顾冉经过顾骋身边，假作不经意，朝他看去。
谁料顾骋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对，顾冉犹如惊弓之鸟，心中尽是忐忑，跟着沈宁的步子，也失了节奏。
上了马车，她才松了口气。
“你休息。到了，我叫你。”沈宁揽过她，让她枕在自己肩头。
顾冉合眸，头又疼了起来。
儿时的记忆，再次冲进脑海，如浪潮般翻涌。
她依旧想不出画面，却隐约想起了自己被顾骋带来薛府的那一回，她好像，见到了什么人。
还有，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坠落场景，好像，也存在于记忆之中。
顾冉揉着眉心，疑云满腹。
难道自己以前坠过楼，摔伤了头吗？
她越想，头也越沉，随着车轮辘辘声，就这么枕在沈宁的肩头睡着了。再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芳晴殿的床榻上。
窗外夜色朦胧。
沈宁正坐在她的身旁看书。看的还是从薛瑞安那里带回来的那本“《云雨集》”。
“我让人去准备晚膳。”沈宁见她醒了，放下书道。
整日滴水未沾，顾冉有些口渴，她摇了摇头：“我不饿。想喝水。”
沈宁起身去给她倒水，再折返回来时，书不见了。
沈宁不动声色，将水递给她，看着她喝完，才问：“还要吗？”
顾冉摇头。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再次坐回床榻，坐到顾冉的身边，凝视着她：“我想要。”
顾冉心虚：“要什么？”
沈宁向前挪了挪：“我的书呢？”
顾冉眼神闪烁：“什么书？我不知道。”
“从薛瑞安那里带回来的书，放哪儿去了？”沈宁将她拆穿，看她闭口不语，便欺压到她身上去，“不给我也好，那就把你自己给我。”
“不给……”
也不知顾冉不想给他什么，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沈宁侵占了气息。
亲吻一路向下。顾冉推着沈宁的肩，又逐渐地变成将手插|入他的发间。终在最后的连连求饶声中，顾冉从沈宁的手中解脱出来。
“相思，你也帮帮我好吗？”
顾冉没想他会如此要求，还不等她拒绝，沈宁又道：“就一次。”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蛊，又或者是鬼迷了心窍，顾冉真就顺着他的话，“帮”了他一回。
哪知沈宁不懂餍足，折腾了顾冉将近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放了她。
顾冉下巴疼，嗓子疼，眼中含怨地看着沈宁。沈宁想给她倒杯水喝，顾冉却道没有力气。
沈宁怀着半分歉意，将她揽入怀：“睡一觉，休息一晚。”
顾冉呢喃一声，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合眼，便到了天亮。
一觉惊觉夏已至，蝉声渐起，石榴红了。
书房内，沈宁看着兵法，顾冉拿着本志怪集，听着蝉鸣神游天外。
听得越是仔细，顾冉的眉头也就皱得越深。杏雨急匆匆地进来时，她也刚好放下了书。
“谁来了？”顾冉问。
杏雨一愣，忙道：“是皇后娘娘来了。正请殿下与沈姑娘出去呢。”
沈宁未动，顾冉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问：“娘娘昨日可有来过？”
杏雨道：“娘娘未曾来过。还请殿下与沈宁姑娘，快些去吧。”
“好，我这就去。”顾冉率先起身，轻拍着沈宁的手，“在顾府时，你替我出面。这一回，我来替你说话。”
她昨日在书房呆了小半日，就是为了等皇后来兴师问罪。
萧梓霁在此有了不快，定会回去同皇后告状。没想到她今天才来替儿子“打抱不平”。
顾冉心下一嘲，动作太慢。若是换了她做皇后，怕是当日就找上门来。
可惜，她现在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在一众人眼中，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两人到了外室，皇后已经坐了下来，一旁的宫人，正在伺候她饮茶。
沈宁行礼，皇后也当作不见，慢慢放下手中茶盏后，才让他免礼。
再一看到顾冉，皇后敛容：“跪下！”
闻声，沈宁便知顾冉要做什么，刚伸出手去，还未来得及将她拉住，就见她依言跪了下去。
皇后欲要问话，又见沈宁也随着顾冉跪了下来，厉色道：“你也叫沈相思不成！”
沈宁不言，还握上了顾冉的手。
皇后更怒：“你可知本宫为何要她跪？”
“因为太子殿下在芳晴殿中动了气。”顾冉看向皇后，替沈宁答了话。
“你还清楚自己对太子不敬。”皇后沉声道。
“皇后娘娘要如何罚相思？”顾冉毫不隐讳。
皇后见她如此单刀直入，有些不习惯。
又一想到萧梓霁来向自己告状时，恨着声说，要让沈宁亲眼看着他在乎的一切，全都变成自己的，皇后便直言道：“明日起，你去太子殿中做差事。太子什么时候消气了，你什么时候回芳晴殿。”
顾冉磕头认罚：“相思知道了。但请娘娘容许相思在芳晴殿中多留一日，相思只想多陪着宁殿下一日。明日过后，便去太子殿中请罪。”
皇后惊讶于顾冉的顺从，满腹未出的怒火，瞬间被打散。想着她也不敢在自己面前玩儿些什么花样，除非是这条命都不准备要了，便同意道：“明日过后，本宫在太子的殿中等着你。”
越是难舍难分的两人，两心相离之时，才越是会在出现背叛后，生出滔天恨意。
皇后一笑，她等着顾冉爬上萧梓霁的睡榻，更等着两人互相怨恨。
话到为止，皇后便也不再多留。
“相思，不会了。”人都走了，沈宁还是跪着，低头呢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打你的主意，谁也不行。”
顾冉心下一惊，立刻拨正沈宁的身子，果见他眼中堆积着阴狠与戾气。
“阿宁，我知道皇后要来，我本就是等着她的。”她抱着沈宁，安抚道，“她又没对我怎样，不是吗？连块儿肉都没少。我也不会去太子那里。”
“我知道。”沈宁回抱着她，“你不会去。你肯定不会去。”
“不会。我要陪着阿宁，与你同去徐北。”顾冉轻拍着他的背，余光却瞥向门口处，那里露着一片鹅黄衣角。
她收紧手臂。
阿宁，他们是在打你的主意啊。
太子他想利用我来伤害你。
皇后替他撑腰，又怎样？我又何尝没坐过那凤位？
顾冉闭了眼，把一抹狠厉，藏进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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