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Y6偷拍
马明诗的确是一代名师，并不是因为他出过泉阳的期末统考题，也不是因为他主持了明湖的百年校庆。
他“微笑”“黑手”的名声虽远泛明湖，但何樵实在想不出来，除了他和老徐，还有谁会把非亲非故的他们当作一生使命。
三年前喊过的[老师好]，在三年里都体现成了[好老师]。
整个第三节课，班里多半的女生和少部分男生都在时不时的低涰中度过。他们拿起笔，挥舞着教室里的暖阳，空调早早停了。
徐可雷从楼下5班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他开门时带进了一阵小风，何樵的另一本地图册被风吹开，里面夹了三年的榆钱儿果实依旧稳稳得停在书页上。它已经变得和纸张一样薄，另一面楮先生的脖子上都出现了绿色的吻痕。
“你们可真是我的大冤种学生喂！”徐可雷两手往讲台上一撑，噗嗤一下笑出声了。
教室一般都会很吵，但总有一瞬间非常安静。
“都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大冤种在哭。”他在上面站得意气风发，比台下的少年们更像少年。
“一个个的别装哑巴，满天试卷都没让你们觉得吓人，这会儿哭什么哭。”
教室里装满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世界，何樵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鲜活地抬起了头。五十多支05的黑色水笔整齐地踩在桌面上，黑板上的字迹倾泻而下。
“放松。”老徐把手里的一小截粉笔头丢进纸盒子里。
“你们后天要经历高考一模。”
本来和只八爪鱼一样趴在桌子上的许堂舟接着表演了一出跳高。
他从凳子上弹起来，问道：“老师，题难不难？”
“又不是我出题，不过我听说这次的题吧，十分容易呢。”徐可雷扬了扬下巴。
教室里欢呼一片！
“剩下的九十分难上加难。”他唇角一勾，朝着6班的小崽子们挥了一鞭。
教室里传出一片哀嚎！
喧闹的人声再次出席了教室，每个人都在激烈地讨论。高三6班，何樵坐在最后一排，许堂舟把凳子压在他的右腿边，晃着他的肩，把他桌面最右边的英汉双解词典碰倒在地上。
何樵发现一切跟从前不一样了，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了。他单手撑着头，把许堂舟的凳子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我向马主任审批通过了，给你们放一节课的假，现在立刻马上都从教室里滚出去，可以出学校。”
“别让我从监控里看见你们谁在教室里蹲着啊！我这腿下力还是问题不大。”
“下午到点准时上课，你们带手机的自己拿着。”
徐可雷把刚进门就想说的话放一块交代清楚了，乐呵呵地清醒离去。
过了几秒，高三6班内，
“好家伙，可雷太给力了吧！”王公赞喊了一嗓。
“我们是不是唯一一个这时候有假的班啊？”一些同学都在附和。
“做老徐的学生太幸福了卧槽。”
“好耶！我要和我的五三去曲水亭街约会！”
徐可雷离班后，许堂舟拉着何樵去了撒儿欢广场，就位于学校后面，这处正值午头，四处开阔，并没有看见几个人。
他们正冲着人工湖，寻了个长椅坐着，湖心的喷泉煮着太阳。
何樵把两只腿叠在一块，解锁手机放了首自己喜欢的歌，小声跟唱。
许堂舟在一旁打开了微信。
“明湖非正义性买菜讨论协会”内部
知意气泡虾（赵知意）：家人们，我好快乐[狗头]
公公菌菇汤（王公赞）：哎呦，上午说好要题不离手的也不知道是谁大冤种jpg
知意气泡虾：那你干嘛呢
公公菌菇汤：上分啊！你看我能干点啥
红堂八宝舟（许堂舟）：66
榆钱何叶饭（何樵）：666
此前何樵就问过许堂舟为什么要弄这么个牛马群名和一堆菜名。许堂舟那会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结果群里的食物乖宝宝们都回答说：我们菜啊。把何樵逗得不行，这个传统就延续了两年。
晶膀蹄名（周晶）：好像不止我们班放假了，我看见了好多123班的人在篮球场那边晃悠。
红堂八宝舟：可雷那个小人！！
红堂八宝舟：我收到的爱被分出去了，都让让，我要自闭了。
公公菌菇汤：服了他个老六(￢_￢)
晶膀蹄名：服了你个老六(ーー;)
何樵忽然想起来今早提到的事，没有思量，直接问许堂舟，“老马那事解决完了？我看你刚才可是风光得很啊。”
许堂舟这才想起来办公室的遭遇。
“我给你说！他又掐我胸！你不提我还没感觉，这会又疼了他妈的。”老马“黑手”之名号便源于此。三年里许堂舟不知道被掐了多少次，老马喜欢带着微笑把那处朝一边拧，一边拧一边夸人。
比如刚刚在办公室——
“好小子，最近真乖啊，跟着何樵一块学到了不少吧，你看看这粗胳膊粗腿的，真壮！到时候高考肯定没问题。看看你最近写的这篇作文，用词绝妙！你们语文老师专门来找我夸你嘞！真好啊！”老马还专门加了把力气。
“你看看何樵写的，春聚泉阳，太庸俗！春有代谢，人无聚首，太现实！只有你是才倾少年，他们都是垃圾！”老马拿出一只手摸了摸许堂舟的“天灵盖”，笑着把火苗点亮了。
“老师，我昨天晚上睡糊涂了，我就出来上个厕所，急着回班呢！”许堂舟已经快被胸前的感受折磨死了，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一心想逃离此处人间刑场。
“来来来乖孩子，你呢，昨天晚上抱着手机肯定做了很多好事吧，这不行，太累了！你等会帮我在广播校会里喊句话，一定得喊的中气十足，气势磅礴！”许堂舟被老马扣在办公室受着操练，不知道喊了多少遍，这才有了广播里清亮的“明天呢！？”
老马没亏待他，走之前把自己新买的文综必刷模拟组卷送给了许堂舟。好像上面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就是明湖的可造之材。许堂舟捂着胸把它接过手，放进了何樵右边桌子的第二层抽屉洞里。
“牛批牛批，那你没谢谢他？”何樵也受过刑法，对许堂舟一直深表同情。
“当然谢了，我说我感谢他老的包含之恩。”许堂舟又揉了揉胸口，校服摩擦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站起来，用一指指向何樵，“你说说你，你让我脸面焦虑就行了，动不动还让我文化焦虑，都是老朋友，留点面子好不好！”
“笑坆了我，学习就没有焦虑了，加油哦~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何樵把歌曲摁了暂停键，笑声朗朗，眼尾带着春意。
何樵又点开了歌曲，少年的呼吸被歌词抓住，慢慢地继续哼起了歌。
许堂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群里输入聊天内容，下一秒一条消息先他一步在群里蹦出来。
知意气泡虾：家人们！快看帅哥！！[图片]jpg
许堂舟满不在意地点开了。
“卧槽！”他眨巴了两下眼，嘴角扬起惊愕，语气甚是急切。弯过胳膊用力戳了戳身旁的何樵。“何樵，你快看群，还特么真是个极品！”
“嗷嗷嗷看见了，你他喵的收手！”何樵把长到眉毛的刘海掀到额上，露出了低调的淡痣。拿指腹轻触了两下屏幕，手机页面从歌单切换回群聊。
他点开了那张图，从下往上看，明湖的小红裤引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背景是一些石头杂草什么的，何樵一眼认出那是施恩山，就在撒儿欢广场后方。照片上的人腿部含蓄且具张力，裤子贴不到小腿细囊。
那人正从石阶上起身，臀部被撑得满满的，也不知道穿的什么牌子内裤，一点痕迹都没有受到观摩。
“介个好翘真特么想supermarket他。”以上是何樵这个千年老色批的第一反应。何樵没说出来，他总觉得这个屁股有种亲切的感觉。
“穿条裤子吧樵樵。”许堂舟早就知道何樵的取向，此时不管是心里还是面上都尽是来自肺腑的嘲笑。
“还supermarket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真行。”许堂舟给他看了张徐可雷竖着拇指的表情包。“樵哥，我原本以为这三年明湖的浇灌让你清醒了，没想到你居然和世俗同流合污！我我痛心疾首啊！”
当初何樵向他出柜花了很长时间调节，现在他们关系依然那么铁，这让他觉得这个年纪真好，每个人都有轰轰烈烈的可能。ヽ(￣w￣(￣w￣〃)ゝ
何樵没理他，还在望着手机梳理照片，这是一张背影，想来赵知意应该也不好意思拍正脸。应该让lulu去拍，效果肯定只有更好。
腰身背骨脖颈他一寸寸挑眉望去。忽然在心里感慨道：头发真短啊，和榆钱儿头发最长的那会儿似的，以前老逼着他留头发，结果留来留去也没留出个5厘米——
等等！！
——小寸头？！
初见惊欢，久处怦然，自余迁入了他的眼，何樵的爱就再无处藏匿。
“lulu，快过来给它say拜拜！”何樵向下指了指，半边狗脸在阳光下发散着春光。
“哈？”许堂舟手里还在和同学聊天，这边听到何樵的话深感不解，迅速回头看向何樵_
“我要和我的裤子永别了。”何樵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大地睡起了午觉，只有微风还在悠悠荡着双桨，人工湖的喷泉开了屏，一些水被刮到了许堂舟脸上。
身旁还有何樵的余温。
许堂舟心里有一匹草泥马已经踏出了一片草原。
他想：跑这么快！！难道我不行？
余迁班里也听了广播校会，情况和6班差不多，哭得稀里哗啦。他们班任课老师临时有事，徐可雷就索性给3班一起请了假。余迁携了个本子出门。
丁宣在上课，当然没办法和他一起。
泉阳的每一条街都有路标，余迁最喜欢老残游记里“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曲水亭街，走进这里是本能，更是魂归故里。
他站在曲水亭街上，当年的小天使就在前面的流水湍急处捉鱼。现在没什么朋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去哪。
“噔噔——”
他拿起手机扫了眼，
（室友）胡越：你来没来过施恩山？这边有家动物园，你要是没事我们一块转转呗！苏子宸和李升也在。
苏子宸和李升是他的另外两个室友，李升的脾气稍微差点，余迁并不讨厌他们。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不太讲究地眯了眯，把本子夹在腋下，给胡越敲字。
3班余迁：等我一会，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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