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


就在僧王府阖府都在为其其格今宫的事忙前忙后的时候,旗内传来了噩耗——王爷的生母去世了。

        王爷是过继子,在很小的时候便跟着老王爷入了王府,虽然没再见过自己的额吉,但依照律例,他要留在京师,持服百日,而这样一留,王府便不再适合有喜事,其其格也能完美地错过入宫选秀的日子。

        其其格没有见过那位祖母,却是十分感谢她的,苏赫亦是如此,只是现在……

        王爷归家,连身上的铠甲都还没来得及脱,此时正坐在主位上,气得砸了三个茶杯,指着跪在地上的苏赫指了半天,也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你简直是胡闹!你是嫡子,怎么能在外面设府?!你当你老子娘死了?还是我们把你逐出家门了?老子倒是真想把你逐出家门!”

        王爷打仗打了一半,听到了自己亲额吉的过世,本就心情不太好,结果还没进家门,就听说自己那不孝子竟然搬出去住了,这还了得!

        要知道哪怕是庶出、幼子,在父母分家之前若是私自搬出去住,都是了不得的事,更别提是嫡长子!若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那定是他们僧王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至于是多么了不得?

        且看看完颜亭白是如何脱出完颜家的!

        福晋连忙在一旁宽慰道:“王爷莫气!此事是臣妾答应的,您若是怪,便一同怪臣妾吧。”福晋一边说着,一边随着苏赫跪在一起。

        “额娘!”苏赫连忙直起身子要扶起自己的额娘,其其格也小跑了过去,她拉不起来额娘,只得陪着额娘一齐跪着。

        王爷瞪着苏赫,让嬷嬷把福晋扶了起来:“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还连累你额娘和妹妹!”

        苏赫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还不是您说我……”

        “你说什么?!”王爷拍桌,吓了其其格和福晋一跳。

        福晋连忙道:“王爷舟车劳顿,您先稍稍歇息歇息,来日方长,您且有时间教训这臭小子呢!”

        其其格也在一旁,一边殷切地帮着王爷揉肩,一边应和道:“是呀是呀,阿玛我都想你了,你且有时间教训那臭……哥哥呢!”

        苏赫:“……”虽然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求情,但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王爷吹胡子瞪眼,佯装怒意,可看着妻女的眼中却是含着宠溺和笑意的,他道:“都是你们惯着他!”

        其其格连忙点头:“那可是我哥哥,肯定要我惯着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十分应景地要去把苏赫给拉起来:“来来来,哥哥你快起来。”

        王爷忍不住笑骂:“你个小鬼灵精!”

        福晋也莞尔一笑——自己的两个孩子兄妹和睦,健康无虞,是她这个额娘最欣慰的。

        苏赫也忍不住想笑,眼看着那一对酒窝就要露出来了,便被王爷给吓唬回去了。

        王爷瞪着苏赫——是真·吹胡子瞪眼:“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哪儿也不许去!”

        “那可不行……”苏赫辩驳道。

        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基本属于一点就着,更何况苏赫直接左手举了个火把,右手举了个火药桶:“怎么不行?老子是你阿玛!我说得怎么不行!”

        苏赫有些急了:“可我的下人全在那宅子里呢!”他这些日子住在王府里,只带回来了小安子和嬷嬷。

        王爷却根本就不吃那一套:“瞧给你惯的,还要下人?就你这样的还想带兵去打仗?到了战场上也要下人伺候?”

        苏赫还想再争取争取:“啊?阿玛你不……”

        王爷直接打断了他:“阿什么阿!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去,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要说王爷也是出了名的儒将,如今竟然被自家儿子逼得爆了粗口。

        苏赫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要是狗,您是什么?”

        “你!”王爷气得喘气,在四周寻找着还有什么可以砸这个不孝子的,然而手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宝剑。

        苏赫眼尖,连忙跳着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还说:“阿玛我去闭门思过!”

        因着有福晋和其其格拦着,王爷这才没拿着自己的佩剑大义灭亲。

        待看到苏赫渐行渐远的背影,王爷叹了口气:“唉,我当初真不该心软,就该让这小子跟着我到军中历练历练。”

        福晋莞尔:“王爷还说臣妾惯着孩子,您不是也爱子心切么?再说了,子肖父,苏赫现在是跳脱了些,可心思活络,总能出其不意,若是他真被教成了‘书呆子’,王爷才要心急呢。”

        这话说得熨帖,王爷笑着点头:“再给他一些时间长大吧,左右我还在呢,咱们王府的天还轮不到他来扛!”

        话说到此处,王爷又问道:“对了,苏赫那心上人如何了?待到除服,也该见见了。”虽说苏赫在皇上那儿夸下海口,外患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娶妻,可总这么耗着人家姑娘,也不是一回事。

        福晋闻言,温婉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便拍了拍她的背:“其其格,去看看你哥哥去。”

        其其格知道,这是额娘要同阿玛单独谈了,便乖巧地行了礼,退了出来。

        其其格是知道小嫂嫂的身份的,她有些忐忑:额娘会怎么介绍小嫂嫂呢?是直接说,还是隐瞒一些?她私心里是喜欢穆烈的,并且在知道自己不必入宫时,便想着能为哥哥做些什么,比如招婿入府。

        可其其格的猜测一个都没有实现,福晋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道:“王爷一路劳累,先回房卸下铠甲歇息歇息吧。”

        王爷怎能不明白自己的夫人的意思?他随着福晋回了屋子里待到福晋为他卸下铠甲,便听到——

        “那孩子……是接不到咱们府上的。”

        王爷皱了皱眉:“此话怎讲?是苏赫撒了谎?”

        福晋摇了摇头,一边帮王爷按摩着肩膀,一边苦笑道:“我们养的孩子怎么会说谎?”福晋也不知道,苏赫将那是直接告诉她那当母亲的,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她接着说道:“那孩子不完全是清国人,他有一半的俄国血统。”

        “什么?!那可不行!”王爷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王爷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他越想也不放心:“这怎么行!他老子在外面打那些洋蛮子,他却在这儿和那洋鬼子私相授受,成什么体统!我得好好说说他去!”

        福晋闻言连忙将王爷拉住:“臣妾前阵子已经说过他了,王爷又去一次做什么?”

        王爷这才停下来脚步,问道:“那他跟那姑娘断了来往了?”

        福晋垂下了眸,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有些犹豫。

        王爷有些急,追问道:“他还没断干净?”

        福晋:“您先别急,先听臣妾说完。”

        王爷也知道是自己太急了,连忙拱了拱手:“福晋请说。”

        福晋抿了抿嘴,虽是展了笑言,心里却并没有多轻松,她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母亲是清国人,父亲却是俄国人。”

        王爷闻言皱了皱眉——那不就是个“杂种”么。

        只听福晋继续道:“那孩子的母亲早早就过世了,他小时候是跟着父亲,后来回到清国,便在那洋教堂里。”

        王爷的眉头更深,忍不住道:“这成何体统?那洋和尚庙里全是男子。”

        福晋道:“那就不能是洋尼姑庙了?”

        王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那也不成样子……”

        “如今苏赫正喜欢着那孩子,我们越是阻止,苏赫便越是抵触,反正苏赫那孩子已经和皇上打了保票,就先让他这让这般吧,说不定等他再成熟一些,可以想明白呢。”福晋这样说着,与其说是在宽慰王爷,不如说亦是在宽慰自己。

        王爷叹了口气:“只要他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福晋知道王爷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不会。”

        ……

        这边其其格已经进了苏赫的院子:“哥!”

        苏赫却无精打采得仰躺在院中的台阶上:“唉……”也不知道是在答应其其格,还是在叹息。

        其其格走到苏赫的身边,在台阶上坐下:“哥,你叹什么气?”

        苏赫又叹了口气,无语看向苍天:“明知故问。”

        其其格不禁打趣道:“怎么,是想我小嫂嫂了?”

        到底顾及着其其格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苏赫那个“想”字并没有脱口而出,抬手轻轻敲了敲其其格的额头:“这是不用入宫了,便越发欢脱了?”

        “诶哟!”其其格揉着额头:“小心你给我敲红了,等下让阿玛瞧见了揍你!”

        苏赫一噎,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没使劲儿么。”话还没说完,他便颇为心虚地看了看其其格的额头,瞧见连一点儿的红都没有瞧见,这才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其其格接着刚才的话道:“哥,你怎么不翻墙了?”在其其格的印象里,只要自家哥哥想要出门,没什么能拦得住他的。

        苏赫斜眼:“想知道为什么?”

        其其格连忙点头:“想想想!”

        苏赫轻盈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沉:“跟我来。”

        只见苏赫刚爬上墙头,又有五个侍卫立刻跳上了墙:“王爷有令,贝勒爷不得出府!”

        苏赫耸间,那意思:瞧见了吧,以前哪儿有这么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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