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朋友和项链
“我说凯撒，你已经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了。”
“啊——马上马上！”
隔着一道木门，凯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达菲翻了个白眼，重新不耐烦的在凯撒的宿舍前来回转悠。明明说好的一起去赴蒂娅的约，为此她还特意从宪兵团请了半天假，结果来了调查兵团半个点了，基地门都还没出去。
都怪凯撒前一天晚上吃坏了东西，闹了整整一天的肚子。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凯撒捂着肚子一抽一抽的出来，看样子比她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但和平常充满活力的样子还是有点差距。他抱歉的朝达菲笑了笑，“这次绝对没问题了！走吧走吧。利威尔呢？”
“先走了。”达菲哼哼着回答，“不知道的还以为急着结婚呢。”
凯撒忿忿不平的开口，“没良心的男人——还是达菲你好啊。”
“得了，别磨磨蹭蹭的了，走吧。”她又白了凯撒一眼，和凯撒并排离开了这个徘徊半小时的地方。她才不会告诉凯撒，那是因为她不想跟那个死鱼眼矮子男走在一起。
从利威尔刚进调查兵团的时候达菲就不太喜欢他，可能这就是天生磁场不同。而在凯撒那里得知利威尔正是蒂娅在地下街的朋友后，达菲更是每次看利威尔都扬着个脸——她绝对不知道，利威尔后来还问凯撒达菲是不是脖子有毛病——其实达菲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看利威尔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她告诉自己，或许厌屋及乌吧，蒂娅那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收到信之后，达·口嫌体直·傲娇要面子·菲还是决定来和凯撒一起去找蒂娅那个坏东西。
“他妈的，别以为我去找她就是原谅她了，我一定要当面骂死这个死女人。”达菲在路上口无遮拦的骂着，“到时候别拦着我，挡我者死！”
闻言凯撒嘿嘿的笑了两声，看着达菲咬牙切齿的样子，冷汗冒了一后背。这个女人自从加入宪兵团之后脾气简直比以前差了两三倍，他才不会拦着达菲，反正身为受害者，他也觉得该给蒂娅些教训。嗯！没毛病！
不过他还是开口接话道：“可是达菲……你是知情者，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比起你和利威尔，我才是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的人啊！
“嗯？”达菲撇给凯撒一个眼神，刀子一样划过凯撒的皮肤，他立马捂住嘴，噤了声。
满意的收回视线，达菲接着絮絮叨叨的开口：“说跑的也是她，说回来的也是她，怎么的，当老娘是工具人吗？想要就要想扔就扔？没良心的东西，当年我请她吃的饭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害，你就请她吃过三顿饭，剩下的都是蒂娅请你吃的。凯撒在心里默默腹诽，但这次他绝对不开口了，至少话糙理不糙，到时候就让她去教训蒂娅那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吧。
嗯……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宪兵团是什么地方，能把达菲养的比之前还凶。
两人一个骂一个应的匆匆赶到约定的小饭馆，那是隐藏在巷子里的一家很小的店，可见哪怕将近一年过去了，蒂娅对于她的身份还是小心翼翼。方才还趾高气昂的达菲看到门的那一瞬顿了一下，随即把凯撒拎到了前面：“你开门。”
凯撒：“？”
怎么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小饭馆的门只够容纳一个人进出，凯撒和达菲先后迈进了这家店。现在还不是饭点，加上位置偏僻，店里的客人稀少，打眼一看就能看见靠墙的小包厢门帘下面，两双腿隔着一张桌子正对着竖在那里。
“哼，一看就是利威尔那双小短腿。”达菲用胳膊顶了顶凯撒的胳膊，“我说，一会儿进去之后你就跟利威尔换个位置，让他坐到维多……坐到蒂娅旁边去，咱俩坐一边，我要面对面骂死这个小崽子。”
凯撒的表情一言难尽：“……你面对面干嘛还得带着我？”
“所以你想和蒂娅坐在一边？小心今晚利威尔拿着刀收拾了你的后颈。”
“我看你是怕利威尔在旁边拦着你……”凯撒无奈的嘟囔了一句，但在达菲再开口之前，他先打断她应下了这件事，“好好好，我换——我也觉得后颈比较重要。”
而且比后颈更重要的是他的耳朵……今天达菲简直就是吃了两百斤炸药的炸弹，逮谁炸谁，他可不想受此波及，怒火就让蒂娅一个人承担吧。
两人在门前小九九了一番，店长都准备带着奇怪的眼神上来询问他俩了，达菲才清嗓咳了一下——让凯撒开路，把军靴当高跟鞋一样雄纠纠气昂昂的踩着进去了。
把门帘掀开的那一瞬间，凯撒还没想好如何跟利威尔开口，四目相交之际，利威尔倒是先站起来，朝着蒂娅说了一句“我先去外面”就离开了小包厢。
达菲：……
凯撒：……
还是蒂娅最先反应过来，她有点局促的看向凯撒和达菲，开口道：“嗯……凯撒，达菲……好久不见。”
气氛好像有点尴尬，凯撒绅士的让达菲先走进去，然后自己坐到了靠外围的位置。这期间达菲没有理会蒂娅的“好久不见”，而凯撒也是在蒂娅假死之后第一次和蒂娅面对面，眼中闪过很多感情，最后定格在了很柔软的样子：“维多利亚——或者说，蒂娅……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时间、感情、眼泪……大家都不会说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等到两人都落了座，达菲也没有像方才凯撒想象的那样上来就是一顿臭骂——也可能是蒂娅没给她时间——因为蒂娅猛的就站起来，朝两人鞠了个九十度大躬，头差点磕在桌面上，黑长的头发“刷”的甩过来，差点扫了凯撒一脸。
“对不起！！！”蒂娅低着头，声音从头发里传来，“凯撒，达菲，我对我做的一切都很抱歉——凯撒，我不该瞒着你欺骗你，你是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拿真心和我相交，我不该让你承受被隐瞒和被欺骗的痛苦。达菲，我当时也不该对你的话无动于衷，我知道你拿我当朋友，我也是，而我却还是两次伤害了你。”
虽然看不见蒂娅此刻的模样，但凯撒能想象得到蒂娅此刻一定满脸愧疚和紧张，从她有点哆嗦的声音就猜得到。两人都没有说话，蒂娅也还在继续开口。
“这些天来，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开口道歉……我不害怕你们骂我打我，但，但我害怕你们对我彻底失望，然后离开我——这一度让我不敢再面对你们。可是利威尔先生说的对，知情权和选择权都是你们的，我无权干涉。你们现在要骂我打我完全没事，想离开…想离开我也没关系——我应该为我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但对于伤害你们的事情，我……”蒂娅在这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还是想再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大概是说的太用力或者躬着腰站太久，蒂娅的额头“咚”的撞在了桌面上，成为了这段话的结束语。
小包厢的空气随着这声“咚”的结束安静了下来，店长还在更远处擦杯子，利威尔坐在相对靠近的外面，听着这番话，端起杯子里的白水喝了一口。店长偶然抬头瞥见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男人，虽然表情和刚才没什么变化，但莫名的，他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包厢里，凯撒和达菲还没说话，蒂娅也还面对着他们躬在那里。场面对于蒂娅来说紧张到不行，但凯撒可能是以前被欺压久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蒂娅这个样子，再加上早在很久之前凯撒就隐约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猛的面对蒂娅这样的道歉，他倒没那么大的火气。
达菲不是跟个移动炸药包吗？凯撒偷偷瞥了达菲一眼，却发现她咬着嘴一脸纠结的坐在那里，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凯撒：……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咳……”他还是决定亲自上阵，“维多利…不对，达菲…不不不，蒂娅，蒂娅蒂娅。你，你先坐下。我们面对面谈，面对面谈。”
闻言，蒂娅缓缓抬起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她抿着嘴一动不动的低着头，额间渐渐泛起小汗珠，仿佛在等待天神的审判。但是眼神偶尔还小心翼翼的飘上来看看凯撒和达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状态是要去为国捐躯赴死前线。
“那个，蒂娅，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嗯……”凯撒挠了挠头，“刚知道你死的时候我简直伤心的要死。但是后来从你家的反应和你平常的样子来看，我就有点猜测你是不是跑到了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角落自己生活……”
“这样想的时候我也很难过，难过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但我后来也明白你可能是想保护我们吧？哈哈，毕竟这要是被发现，知情者全是叛国罪……嗯，这样想之后，埋怨也有，但如果你真的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我心里也是为你开心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
“你现在能来找我，我真的，心里还是开心的哈哈……在我心里，嗯……你其实还是朋友的，过去、现在、将来，一直都是。”
自从决定给凯撒和达菲寄信之后，蒂娅想过他们会暴怒、会失望、甚至拍案离去，但她独独不敢想，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想的就是他们会原谅自己。但现在，她看着凯撒熟悉的笑容，半张着嘴一下子不该说什么，倒是鼻头一酸——
“诶？诶——你别哭啊，我可从来没见过‘红玫瑰’也有哭的时候。”凯撒看着蒂娅的样子，无奈却笑着拿出手帕，起身擦了擦蒂娅的眼泪，“你再这么哭下去，利威尔回头可要揍我了。”
语罢，他又转头看向达菲，此刻达菲正咬着嘴唇半眯着一只眼以一种说气不气的表情看着蒂娅。
“达菲……？”
“哭什么哭！”凯撒的呼唤像是个开关，达菲一下子就扬起了嗓子，“老娘都没哭你哭个屁！给我把眼泪收起来！”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凯撒一脸被震住的表情看回蒂娅，发现她眼泪真的一下子停了不少。
“……”
一个震惊全场的开头，达菲像是憋久了终于爆发出来一样，话一句接着一句连成串蹦出来：“明明被抛弃的是我们！你哭个屁哭！不准哭！”
“我跟你说维多…不，蒂…诶呀去他妈的什么名字！我跟你说！这次我们原谅了你也不代表下次我们还会原谅你！这样宝贵的机会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你要是再敢，再敢，再敢作死！我就亲自拿着刀把你剁成肉酱做馅饼喂狗吃！狗不吃我就爬到墙顶扔给巨人！让你真的永永远远待在巨人的肚子里！”
“……”
因为声音太大，老板这次听了个大概，他条件反射的看向刚才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发现那个男人的表情竟然更柔和了两分——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听到这么恐怖的话竟然还更，更…天哪我要不要去叫宪兵团的人？可是刚才进去那个女的好像就是宪兵团的…贸然叫人恐怕不安全啊…
一家小小的饭馆，五个人心情各不相同。主要犯罪分子蒂娅此时眼泪都干在了脸上，甚至来不及吸鼻涕，以一种及其狼狈的样子呆愣的看着达菲。
虽然这些话“突突突”的一股子冒出来，但蒂娅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了里面最高价值的信息——这次原谅不代表下次还会原谅。
这次原谅……原谅，原谅。
上天啊……蒂娅呆楞着在心里祷告，如果这是梦，请永远不要让我醒来。
“你那是什么蠢样子？不会以为还在做梦吧？”达菲朝蒂娅又翻了个白眼，“老娘才不稀罕进你梦里，你快给我把你的鼻涕擦擦，脏死了。”
“啊？哦哦。”蒂娅抓过手帕使劲的擦了擦鼻子，鼻头都被擦的泛红，“抱歉，我真的以为是梦……你们能原谅我，我真的，我，我感觉更对不起你们了。”
“……好了，我们原谅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更对不起我们的。不过达菲说的对，这样的打击我们可受不了第二次。”凯撒又把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蒂娅。那些年他见到的不是优雅知性的女男爵就是壁外勇杀巨人的副队长，别说蒂娅哭成现在这个熊样，就是流个一两滴眼泪的样子他都没见过。
反正看样子达菲也的确原谅了蒂娅——事实上，当他们都决定来赴约时，心里就已经原谅了大半。既然最严重的问题都交涉清楚了，他决定换个话题调节一下气氛。
“好了，难得还能聚在一起，我们叙叙旧吧。”凯撒立马起身做到了蒂娅旁边，拍了拍蒂娅的肩膀用眼神看着达菲，“蒂娅我跟你说，你还不知道吧？达菲竟然背弃组织加入宪兵团了！也不知道宪兵团什么情况，把她弄的现在这么……”
“这么”了半天，凯撒也没敢把下面的词说出来，语调转了两个弯来透露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不知道蒂娅有没有理解凯撒的点，但达菲秒懂，站起身挽起袖子就往凯撒这儿冲：“嘿我说凯撒咱俩几个月不见你皮厚了是不是——”
“诶诶，有事说事你别上手啊，你看你现在还不是我说的那样——”
“哪样？哪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闹起来，达菲像个□□女王一样驰骋小包间，凯撒的笑声从小包间里传出去，蒂娅看着面前的这幅场景，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时，她的眼睛澄澈了不少，里面藏着浓厚的感动。
谢谢你们——达菲，凯撒，谢谢你们。
而打闹叙旧的时间也没有太长，因为达菲只有半天假，所以她也没待太久就离开了小饭馆，临走前还带走了凯撒。两人离开时还像来时一样的状态，达菲仍旧是把军靴当高跟鞋踩，跟打架赢了的雄鸡一样挺胸抬头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怼了两句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利威尔——
“呦，调查兵团的兵长这么闲？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饭馆一下午？”
“啊，毕竟我们可不像你们宪兵团，给中央当狗腿子就是轻松。”
明明知道达菲最讨厌中央那帮贵族，利威尔直戳痛点，气的达菲差点没喘上气，最后被凯撒拽着就离开了饭馆。
路上达菲还是骂骂咧咧的，只不过对象从蒂娅换成了利威尔，凯撒只能一脸无奈的任由达菲发泄。别看达菲现在看起来凶的跟老虎似的，从进饭馆之前说什么一定要骂死蒂娅挡我者亡到进去之后草草两句就原谅了蒂娅——还没路上骂得多——就可以看出，她其实本质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不会耍心眼还嘴硬的小姑娘。
估计在宪兵团也不像现在这么疯，干脆让她趁机发泄一下爽一爽得了。
这样想着，达菲正好数落到凯撒：“你说你，你原谅的那么快！我憋一肚子话都还没骂她呢！”
呸。你当时明明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我才说得好不好。
但心里这样想，凯撒本着刚才让达菲发泄一下得了的心态，点头应声道：“对对对，我不该那么快出声的。”
“就是。”达菲又肯定了一遍，然后就放了凯撒，继续大炮指向不顺眼的利威尔。
两人就这样慢慢融进人群里，夕阳金色的光铺洒大地与人群，在夜幕笼罩之前，今天的黄昏给人一种短暂的，尘埃落定的感觉。
另一边，从小饭馆到救助地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利威尔也和蒂娅这样并排走着。气氛轻松不少，主要是蒂娅，她觉得胸口以前一直有的一团气今天终于散去，呼吸的空气都比以往更加清新。
她看向旁边的利威尔：“利威尔先生，我觉得自己真幸运。”
“那你可要珍惜这样的幸运，我看那个脖子怪今天说的可不是吓唬你的。”利威尔眼神淡淡的飘向蒂娅，语气带着细微的调侃。
蒂娅顺着利威尔的话轻笑出声：“达菲还是一点没变，凯撒也是，利威尔先生也是，你们都那么理智正确，相比而言我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就快点长大，与其站在这里说这种屁话，不如赶快行动起来。”利威尔看着周围躺靠在地上的玛丽亚难民，眉头微皱，“我听你说那个小崽子——艾伦，他想加入调查兵团？”
蒂娅点点头，“对啊，他本来就向往调查兵团，向往墙外，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他就更坚定了。估计会加入104期训练兵团吧？我猜三笠和阿明那两个孩子也会一起——他们是好朋友，也都是很优秀的乖孩子。”
“那你呢？你怎么打算。”利威尔可隐约记得蒂娅当初说的是代替耶格尔夫妇照看好艾伦。
“我——我其实也在考虑这件事。这些天思来想去，好像没有比我也一起加入兵团更好的方案了。”蒂娅的表情有点自嘲，“听起来真有点讽刺，当时花尽心思想要离开，现在又自己决定要进去。”
利威尔没应蒂娅的这句话，事实上这的确就是费尽周折画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他另外开口道：“那你怎么加入？再加入一边训练兵团吗？基斯那个老头退休之后可是去训练兵团当教官了。”
“诶？？？他现在竟然是调查兵团的教官吗？？！！”
他点了点头。蒂娅瞪大眼睛，仿佛已经又重新看见了那颗熟悉的卤蛋一样的脑袋。
“天呐……我感觉他要是看到我一定会把我剥皮抽筋的……还好距离104期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再好好计划吧。”她得好好规划一下，如何操作自己的身份和当年的人际关系，最重要的是她的事一定不能被人捅给中央。
蒂娅一脸愁容的和利威尔并排走着，眼睛虽然在看路但脑袋里已经在思考关于这件事情的一些方案了，恍惚之间，利威尔忽然拽住她，一下子拽进了他的怀里：“小心！”
一辆马车轰隆隆的驶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但马车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在明令禁止乘马车的道路上一溜烟的消失在远处，只留下滚滚尘土飞扬。
方才要不是利威尔拽住她，她可能避不及那马车的马蹄或者车轱辘了。
“你是笨蛋吗？”利威尔一掌按在蒂娅的后脑勺，脸色黑了一半，“你的眼睛是装饰品吗？还是今早出门的时候你把你的头和屁股装反了？！”
“啊啊啊对不起利威尔先生……我正好在想兵团的事情。”蒂娅欲哭无泪，那辆车来的也实在是太快了，还是从禁止马车通行的道路拐角忽然冒出来的。
利威尔张了张口，看样子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很快，他的声音一下子咽在了嗓子眼里。
方才猛地一拽蒂娅的衣领，平常隐藏在衣服里的项链从脖颈和衣领的缝隙间溜了出来，没有像宝石一样润泽，金黄色的阳光透过这块祖母绿的玻璃，显得透澈明亮，和第一次在地下街时，街边火焰在这块玻璃里燃烧的样子很像。
他还记得那天早晨，蒂娅看见这条项链时的惊喜，还记得他帮她戴上项链时的样子。
“……利威尔先生？”蒂娅发现利威尔好像愣了一下神，她尝试的唤了利威尔两句，就看见利威尔伸出手，探向她脖颈间的那条项链。
带着茧子的指腹不小心掠过细腻柔软的肌肤，但没有丝毫停留的，利威尔捏住了那块玻璃。因为一直贴身戴着的缘故，这块玻璃并没有想象中的凉，而是带着微微暖意。
“啊……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项链……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哈哈哈。”蒂娅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利威尔的手摩挲了两下这块玻璃，明明是个易碎的劣质品，但十多年过去了，它还这样完好无损的躺在这里。磨损的划痕也很少，可见它的主人平日里对它的呵护。
过了大概七八秒，利威尔才收回手，灰蓝色的眼睛里也没什么波澜：“你当我是你那走路都不看路的脑子吗？”
言外之意就是——我当然记得。
蒂娅眼睛一下子泛起笑意，“说起来这还是利威尔先生送给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呢，也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以后换一条吧。”
“诶？”蒂娅一下子愣住了，这句话明明很简单，但她好像没明白利威尔的意思，“利威尔先生，我……”
我不想换啊，我以前有很多贵重的项链，但是我还是只喜欢你送给我的这条啊。
“我说，”利威尔有点无奈，“其实你平常不太戴它吧？不然你那么蠢，也不会保存的这么好。”
“玻璃太容易碎了。以后我再给你一条不是玻璃的，到时候戴那个就好，这个可以继续保存起来。”
其实利威尔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他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戴着挺好看的，与其戴一阵摘一阵，不如再送你一条，一直戴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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