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实
商场中人流穿梭，乔雀抿唇，只觉口中一片干涩。
未等她开口，眼前穿着奇怪的男人转身便跑，令她措手不及。
乔雀下意识追过去，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举目四望，未见踪迹。
应该是认错了吧。
岑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打扮成那种奇奇怪怪的模样。
乔雀自嘲着摇头，三年来她见他穿休闲装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人恨不得把正装焊在身上，怎么可能穿地摊品质的衬衫，戴那种劣势墨镜。
货架侧面，岑渊看着那道身影离开，长舒一口气。
他躲在商场的服装区，很明显这块区域的负责人品味并不好，过时老气的服饰遍地，即便他穿成这样在其中也不算显眼。
岑渊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将口罩摘下，捋了捋发丝，勉强看出以往自己的几分模样。
他打扮成那样，想来小雀儿根本没认出自己吧？
许过几日回忆起来，也只认为碰到一个变态男人，觉得晦气。
时间过得再久一些，脑海里的印象许都已经消散了。
岑渊默默攥紧右手，似乎那种温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
没有自己，她也能过得很好。
心脏处传来钝钝的痛，他没有在意，因为这段时间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
…
医院，乔乐玥帮忙一起收拾买来的用品，突然惊讶道：“雀姐，你怎么买了两条毛巾啊？”
乔雀回神，思考片刻后道：“许是不小心拿多了。”
事实上她知道，自从在商场遇见那个与岑渊相似的人之后，自己的心有多么飘忽不定。
乔乐玥看了标签后道：“这么贵，雀姐你要不等会去退了吧。”
“没事，给爷爷换着用。”乔雀脸上挂着笑。
她在岑渊身边的日子本就攒下了些积蓄，前段时间又有一笔大额资金入账，看转账银行是s市的，估计是顾凝云之前提过的钱打进账户了。
有这些积蓄在手，她只要不沾那些不好的东西，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生应是没什么大问题。
乔乐玥其实早在乔雀刚回来时，给家中各人买的礼物上就看出了些端倪，但她只隐约从父兄口中听到些许，故而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她只需记得雀姐当初为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她，选择离开家的事便可。
当晚乔雀便在乔爷爷的催促下回到清源村，理由是他不放心明天的课没人上。
夜里，乔雀翻开乔爷爷的备课本，脑海却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那道身影。
真的太像了。
但岑渊知道自己在哪，又怎么可能不会雷厉风行地将她逮回笼中呢？
乔雀沉思许久，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总之他抓一次，她就逃一次。
若岑渊来硬的，她现在亦无力反抗，不如顺其自然，努力提升自己。
深夜，乔雀终于将乔爷爷的备课本看了一遍，窗外隐约传来几声虫鸣，她关上昏黄的灯。
与次同时，s市的别墅里，卧房的打开，屋内一片明亮。
岑渊坐起身，呼吸剧烈，额上冷汗不止，似乎在停留在梦境之中。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熟练去浴室。再出来时，身上已是一片冰凉，寒气阵阵。
额前的湿发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岑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愿回忆梦中的场景。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梦见救援队从河中打捞起乔雀的尸体，明知道她就在两千余公里外的那个地方，却夜复一夜的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岑渊拿起床头柜上的文件，仰头叹息。
她往日深夜惊醒时，亦和自己如今一致吧。
岑渊抚摸着光滑的外壳，指尖滑过边缘多次，却不敢翻开。
这个月的次数，他本打算留到几日后用，这段时日天天加班便是为了那天能肆意去思念她。
他明明从不信这些，明明清楚的知道乔雀能活下来是因为其早有安排，与神佛无关。
却又忍不住地遵守，生怕她遇到一丝一毫的危机，生怕她有半点不快。
自虐般将指腹顶在尖锐的角上，十指连心，他却觉得这痛半点不及心中的。
喘息声在深夜时断时续，岑渊将文件套上防尘袋，放进抽屉里，将要关上时，目光被角落的一本粉色本子所吸引。
一时间，岑渊也不明白心中是喜是忧。喜的是身边又多了一件与她有关的物品，忧的是她将此物留下，是否代表也将与他的所有欢喜抛弃。
深夜寂寥，他终是没忍住，将本子翻开。
以往可以随意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却只能触碰无感情的纸张给主人带来些许慰藉。
岑渊翻开第一页，他记得乔雀的第一篇日记是在第一年的冬天，跨年的前一日两人一起去江边看烟花……
【十一月一日、周日总结：
受酒宴上遇到的某位女士启发，本周三去公司给岑渊送午餐。
提出想法时无人阻拦，送餐过程顺利，用餐过程和谐。当日晚上三次，时长比以往多半小时。
结论：以送餐为借口在岑渊面前刷存在感及好感度可行；一路顺利无人阻拦，不适合表现柔弱，不适合制造英雄救美情节。
备注：可能出现晚上加班情况，一周不宜用多次。吸取他人建议，最好随机选择日期，以产生惊喜。】
纸张响起不堪重负的声响，岑渊不信邪地翻看封面，得到的结果却是和当初他看的那本无异。
可能是之前没看到这一页，岑渊劝服自己，日记的日期是十一月，这时候小雀儿还没喜欢上自己是正常的。
他一次性往后翻了数页，再看日期，已是次年。
【二月十二日，周二小记：
据统计，晚宴时共有五位岑渊的爱慕者前来挑衅，狐假虎威的滋味很不错，但相似的话连说五遍只剩厌烦。
每次宴会都要如此，岑渊应该给我加钱！】
【二月二十五日，周一小记：
周日晚宴，向妙意又带着小姐妹来挑衅，岑渊看见后以为我受了委屈，训斥其一顿。
今日上午g家送来新品，应是岑渊的补偿。
我仿佛get到了某些方法。】
【六月十一号，周二小记：
插花老师说有钱男人最不能拒绝的就是柔弱可怜的女人，起初听到后我不能接受，学校老师从小到大的教育就是靠人不如靠己，没有什么比自己强大更好的。
如今我似乎明白了，如果能依靠假装柔弱获得力量来强大自己，装绿茶和白莲花、像男人撒娇卖傻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八月十五日，周四小记：
男人果然只能看见他们以为的，以后宴会上只需要有一个家世无人能及的爱慕者便够了，和一群恋爱脑说相似的话，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九月三十日，周一：
第一年过去了，我无比希望时光能飞逝。
距离合约结束还有731天，为什么明年是润年，二月有二十九天，否则和岑渊在一起的日子便能少一天。】
看到这里，岑渊已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既为能见到乔雀真实的一面而兴奋，却也忍不住担忧，他真的能追回他的小雀儿吗？
过往三年，他的枕边人真的和他以为的一样吗？
天蒙蒙亮，岑渊彻夜未眠，将那本本子从头到尾翻了一边，甚至根据上面的只言片语到小书房找出一本有砖头厚的书。
封面是《灌木养护指南》，内容却是《金丝雀守则》。
上面秀丽的字体都是乔雀写上去的备注，岑渊看着一条条守则，与脑海中的记忆逐条对应。
楼下传来细微声响，是佣人开始忙碌。
岑渊第一次不顾时间拨通了向妙意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让他有几分措手不及。
沉默片刻，向妙意先道：“岑哥有什么事吗？”
岑渊欲言又止，转言道：“你已经起了？”
“爷爷前段时间给我了一个项目，通宵做方案来着。”
“乔雀……”岑渊顿了片刻，“你能说说之前和乔雀的事吗？”
“……岑哥你节哀。”向妙意还不知乔雀未死，语气委婉。
但在岑渊的坚持下，她还是具无细事地将所记得的内容说了出来。
“当初她刚跟着岑哥你时，我们是真的很讨厌她，泼她酒，撕她裙子……”
天光渐盛，向妙意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切。
“……其实岑哥你应该不太相信吧，除了一开始的那段时间，之后我们几乎都没占到什么便宜。那些一起的小姐妹因为与乔雀有关的各种事被家里人训斥，有送到国外的，有和别家订婚的，到最后，就剩下我一个。”
“大部分时候和她碰上都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有时候我都怀疑，她究竟是因为向氏没能掰倒我，还是特意把我留下来。”
“不过后一种应该不太可能吧，她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放弃。”
挂断电话后，岑渊自嘲地笑起来。
那么喜欢他？
她真的喜欢过他吗？
只有他，被虚幻的好和爱意圈住，困在牢笼里。即便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那颗愚蠢的心还是为她跳动，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身影，每一个细胞都述说着思念。
有那么一刻，岑渊甚至想立马将乔雀捉回来。
他的心被她困住，那他将她困在身边又有什么不行？
大不了便互相折磨。
生同衾，死同穴，一生也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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