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计划
眼下材料有限，何钰只用墨汁混出了个黑色，黑白两色虽简单，却是最常用的基本色，她试手的样式也是现成的，捏成其他东西怕太过新奇，何有文看了会问东问西，她不好解释。何钰瞅了眼屋檐下呼呼大睡的可乐，决定就先来个q版的哈士奇，可爱又省事。
何钰怕院里的风太大面团容易吹皴了，干脆进到厨房在灶台生上火，起锅烧了一大锅水。她拿着小杌子凑到灶台旁，暖了暖手，觉得手指头活动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搓面团，两种颜色的面团搓成几个大小不一的圆球，然后依次拿在手中捣鼓着。
何钰许久没动手做这些小玩意儿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重拾这门手艺的时候是为了挣钱。不过她也不抵触，耐心的一点点回忆着沾粘细节，不多久一只可爱呆萌的哈士奇就出现在了手中。
何钰左右端详了一番，觉着挺满意，随手抽了根筷子插起来，举着去逗可乐。
可乐睡得也差不多了，院子里不冷不热，阳光笼在身上暖乎乎的，它眯着眼懒得动弹。听见何钰走过来，动了动耳朵，抽了抽鼻子，没有好吃的，哼！
何钰喊了可乐两声，见没反应，蹲下来把面人儿放到它眼前，“看看这是谁啊？怎么样，可爱吧！”
可乐勉强的睁开眼，随意扫了一下，眼珠子就瞪圆了。嗷嗷叫着扑上来，“我要，我要，我以前有个磨牙的玩具跟这个长得一样！”
何钰闪得也快，举着小面人儿在院中来回躲着道：“这不是给你玩的！要卖钱好买肉吃，你别过来，一爪子给我拍坏了，就从你伙食费里扣。”
对于吃，可乐是很精明的，它停下来回忆了一下最近的伙食状况，觉得实在不怎么样！鸡腿就不用提了，有时肉都没有，何钰忙的时候就随意给它对付一口，跟当初承诺的完全不一样！这不想还好，想着想着可乐就出离愤怒了！它也不在乎威胁了，撵着何钰满院的跑，“我要吃肉！说好的鸡腿呢！说好的烧鸡呢！我以前的主人说过甜言蜜语哄骗人，然后始乱终弃的就是渣男！你是骗狗的渣女！”
何钰听着狗言狗语乐得直喘。
就在这欢乐的你追我赶的时候，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了。
何钰随意的瞥了眼，正要跟何有文显摆自己的成果，却发现门外还站了一个人。
董天远早就得了信，知晓今日是何有文他们兄妹正式搬迁的日子，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提着点心打算登门恭贺乔迁之喜。赶巧在大街上就碰到了还车归来的何有文。
何有文见到董天远也是喜出望外，他原就打算好了，家里安顿下来就去上门邀约。事情能这么顺利的办成一大半都是仰赖董家的面子。受了人恩惠当然是要郑重致谢的。遂一看到董天远他赶紧上前拉住他，热情邀请中午一起下馆子，他们兄妹作东。
董天远应承的也痛快。
何有文自是要先回家叫上何钰的，董天远想了想，既然都走到这了，还是陪着去何家看看，也算是正式登过门了。
二人相携有说有笑的就一同回来了。
对于眼前这一幕何钰表示很尴尬！她发现来的不光是他哥时，就乖巧的停下疯跑，还试图先开口打个招呼，用以缓和气氛。
奈何可乐不给力，它见何钰停住了，三两下的就蹿上来，两腿直立，前爪搭上何钰的后背就一通挠，“鸡腿鸡腿！玩具玩具！”
何钰竭力扭着脖子哄它道：“快下来，你看看你饭票的脸都青了！”
可乐表示正在气头上，无所畏惧！
何有文其实并没怎么生气，他也不觉着丢脸。妞妞这活泼劲儿让人瞅着就有精神，更何况这狗抱着她妹的腿在地上打滚儿他都见过，眼下这小打小闹真不算啥。
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呵斥几句，董兄好想吓得不轻！
董天远确实惊住了。他知晓何有文家里养了条恶犬。那日登门行色匆匆，也没细打量，如今乍一见到，就是个恶犬扑食的场面，他手中拎着的点心好悬就扔了出去！
何兄那年幼的妹子也给了他巨大的震撼！
那日他与祖父详谈过后，觉得自己着实轻狂了，太过看轻人家姑娘。他认识的人中也不乏才华横溢的女子，怎就能轻易怀疑何姑娘的聪慧呢？再者说这是何兄的妹子，何兄的才华毋庸置疑，他妹妹与他一母同胞，也生得同样的出类拔萃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但他瞪着眼前的何钰还是觉着自己肤浅了，这姑娘在凶犬的嘴下尚且不惊不慌，还敢伸手推狗头，那獠牙就在她手边上，他瞅着那手指头都杵到狗嘴里了！
在他十几年的成长过程中，他识得的女子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哪怕他家的粗使丫头也从未听闻过如此彪悍之举！他实不能想象钟灵毓秀的女子能宛若夜叉般与疯狗嬉戏！这实在太过颠覆他的认知。
不过，感觉好有趣啊！
何家兄妹搜肠刮肚的寻着话题，未料到最先开口的却是董天远。
董天远先咳了声清清嗓子，努力忽略那边还纠缠在一块儿的一人一狗，对着何有文说道：“志怀兄对这处院落还满意吗？我打听过了，这巷子里住的都是薄有资产的小商户，人口不杂，平日里也没什么乌七八糟的是非。巷子不临街，你住在此处既能安心的温习，也不用过多操心治安问题。”
何有文赶紧接上道：“止愚兄说的甚是！我原是打算明日就上门邀约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请止愚兄赏脸，给我有个感谢的机会！”
二人说着话，相搀着关上院门就往外走。
何钰许诺了三个面人儿后终于挣脱了出来，适时的喊住他哥，“哥！你等等！”
何有文不是很情愿的站住脚，稍侧过脸道：“妞妞听话，在家看家，哥一会儿带好吃的回来啊！”
何钰快速的整理好衣裙，摆上最得体的笑容，赶到院门口，拉着院门道：“哥哥，别急着走，我有事同你商议，正好董大哥也在，他见识多，也能帮我出出主意。”
这下子院门口的两人也不好直接走了，只得转回身，当作刚见面般各自重新行礼。
董天远本就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听何钰说有事商量，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笑着道：“何姑娘不用客套，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何钰也不磨叽，把一直攥在手中的面人儿往他们眼前一摆，“怎样？这个能卖钱不？”
“这是啥？”面人儿凑的太近，何有文一时看不清，他把何钰的手推远了些，才奇道，“这是你捏的？”
相比于何有文惊讶妹妹的手艺，董天远更为识货，他伸手接过筷子，拿在手中转着端详道：“这样式稀奇，我还真未见过，看起来也讨喜，何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何有文看了眼对着这边虎视眈眈的可乐，推着二人出了门，从外面把大门挂了锁，“也快到午食的时辰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吧。”
何钰还惦记着可乐，隔着院墙对里面安慰道：“可乐乖啊！这次一定带鸡腿回来！”
院中传出可乐悲愤的“嗷！”
三人没走太远，就近找了个看起来还成的食肆，要了个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董天远此时的心思都在面人儿上了，他发觉何家这小姑娘真的挺有意思，总是能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她差点被人算计的事，具体如何解决的，何兄没与他多提，但不说他也猜出来一些路数，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能做出来应对！
所以对于何钰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简直太好奇了，如果条件允许他是很乐意参与其中的！
何钰给两位兄长斟好了茶，简单概括了下自己的创业思路。董天远很捧场，大肆赞扬。何有文却皱眉不语。
何钰见他哥那样，推了推他胳膊问道：“咋了哥？你是不是觉着哪不妥当？”
何有文也不说话，闷着头一口气喝完了整盏的茶。
何钰觉出来何有文的情绪不对头了，可莫名其妙的这是哪惹到他了？他哥轻易不发脾气的。
“哥，哪不妥你说说，咱们这不是一块儿出主意吗！”
董天远也帮腔道：“依我看挺好的，这东西成本不高，做起来也不费事。虽卖不了几个钱，但是细算起来利可不薄，能翻着倍赚呢。”
何钰瞅着他哥脸色并没转好，她哄都不晓得从何处下嘴，只得求助的看看董天远，用眼神询问，他这咋啦？
董天远也一脸懵，刚不还好好的吗？看见妹子跟狗缠斗都没变脸色，这哪又不顺心了？要说他何兄哪都好，就是脾气着实不咋地，说变脸就变脸，想起上次茶馆里踹桌子摔椅子的一幕，董天远默默的往边上又挪出半臂远。
何有文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沉默了半晌终于陈着嗓子道：“是我没用！都是顶门立户的人了，还让妹妹操心生计。”他说着看向何钰，满脸的颓丧，“妞妞，家里的事有哥呢！你个小姑娘若无事干就读读书，写写画画，做做针线，出去玩耍都成的。若叫你整日风吹日晒的出门操持，那哥成什么人了？咱爹娘非气得托梦来揍我！”
何钰眨着眼看他哥，听他吭哧半天才说出了缘由，半大的少年羞臊得耳根都红了。
何钰却笑起来，给他哥又斟了碗茶，推到他眼前，泰然自若的道：“哥，你这想法可是大大的有问题啊！”
见何有文、董天远都望过来，她摆出严肃的态度，慎重其事的说起来，“首先，咱们何家只剩下你我二人，虽然你是长兄，但我也是家中的一员，为家族尽力是应当应分之事，这怎能算哥哥的错处！第二，我有手有脚，身体康健，我又不是雪堆泥塑的，风吹吹日头晒晒就化了坏了！我愿意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养活家人，这不是件好事儿吗？哥又何必自责！难不成你打算把我圈起来养，真当我是四体不勤、不知世事的傻子？”
何有文看着滔滔不绝又条理清晰的妹妹，欣慰自豪又心疼，但他却没再阻拦，他看得到妞妞眼中的光芒，听得懂她语气中的坚定，她是真心这么想并乐在其中的。
董天远也想到了祖父那日的评价，祖父看人一向准，这姑娘不论身处何地，即便独自一人，也定是能自立自保的！
董天远心情是激荡的，凭他跟志怀兄的交情，他家的妹子那就是他董天远的妹子，妹妹如此识大体，他刚要与有荣焉的赞叹几句，却冷不丁的被点名了。
何钰正望向他，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再说，我也没打算抛头露面的满街叫卖，我正是想问问董大哥，县城的铺子里有没有卖类似物件的，我想寻处店铺寄卖，能不能成？”
“能能能！”董天远大包大揽的应承下来，“我娘手里有间杂货铺子，我瞧见过里面就有这类物事，你干脆也别另寻了，就在我家铺子寄卖吧，你放心，我家做生意出了名的规矩，价钱上肯定不会叫你吃亏！”
何钰并没有即刻答应，她知晓他哥与董天远交情匪浅，但牵涉上董家，她是不太想承这个情的。说她小人之心也好，她怕有了钱财上的牵扯，他哥会过多顾虑，也怕之后这份交情会慢慢变了味道。
何有文其实也有类似的思量，但见董天远如此热忱，不好直接驳人面子。他了解妞妞，应该也不愿，可她说话太直，万一让董兄下不来台那弄得就不好看了。所以他抢在何钰开口前，委婉地道：“止愚兄帮我们兄妹良多，我们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了！做生意这事咱们都是门外汉。你说的对，这买卖成本又不高，我看就让妞妞自己摸索着来吧，也是个经历。”
何钰赶紧俏皮地接道：“就是，你们要对我有信心！总靠人帮衬着，如何显得出我能耐！”
他们越是推辞，董天远越觉着何家兄妹人品厚重。想帮忙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确实觉着这事儿可行，祖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那是对何家兄妹极赞赏的，如若能加深彼此的关联，还叫双方都获利，自然是好事！又不是多大的利钱，好赖都亏不了本，想来家里不会反对的。不过生意上的事他也的确没插过手，好不好的还是该回去先知会爹娘一声。
临别前，软磨硬泡的终是把何钰的面人儿拿到了手，董天远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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