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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朝探尽城中花


  事实上燕嘉夕本来很关心春闱的,她一直坚信她亲爱的小白脸笔友是至少能捞到个从五品学士的名头。

  但现阶段明显陪着郁郁寡欢的燕聆雪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所以时遥老兄只好先退后了。

  燕皓晨在舆论上对叶承煜的包容不仅没能在百姓心中起作用,而且深深的伤害了他和燕聆雪的感情,燕嘉夕看在眼里,是一边心疼燕聆雪,一边对燕皓晨更加厌恶,反映在实际行动上,就是辞了内阁那群老大人邀她去的琼花宴。

  琼花宴在殿试后一日,殿试当天便能较出长短排出名次,第二日先是一甲三名打马游街,再是举办在勤政殿偏殿的琼花宴,琼花宴上往往是大比才学,毕竟文无第一,上回科考取士还是建业十六年,那时候她以春闱的时政策论为题写了一篇文章,当年琼花郎君五十人无不惊艳,内阁那些老大人,包括但不限于主业教育燕皓晨副业带一带他们的老太傅,都啧啧称奇,活像是没见过世面。至于她父皇燕仲睿,那更是笑得脸都皱成一朵花,回过头又是赏笔墨又是赏丝帛,倒把毫无建树的燕皓晨压得羡慕嫉妒恨。

  五月初八,金榜一放,宫城门口立即人浪如潮,自己看榜的,有之,打发家中下人看榜的,有之,可最多的,还得是那群急着“榜下捉婿”的岳丈大人。

  燕嘉夕派人去了这一科的主考,碧文桓的家中,是来打探这一科三甲何人,孙山名谁的。

  这一科的状元涂陵。是亳州豪绅涂尔奇的侄子,榜眼常微分,方州人,母家是方州庞家,也是有名的富甲一方。探花姓顾,名容与,出身西州顾氏,前朝就已书香传家,本朝初年还有人为官入仕,后来因故隐居西州,几乎销声匿迹,冷不丁出来一个顾容与,倒是叫人耳目一新。二甲头名景暨学,玉京人,翰林院景管学大人的族弟,二甲二名薛鼎峨,偃州知府的外甥,二甲三名傅利叶,恪州人,往前倒个三十年,是当时皇后的母家。

  这届恩科扩收了举子三十人,其中十二人为进士,十八人为同进士,加上先头五十个,今科总选了八十人。

  只是这八十人之中,寒门子弟甚至不到十分之一。按理说寒门难出贵子,可清一水的大家富户中举的事情实在不多,不说早的,但先帝时每三年一科也总有十之三四的寒门学子,一是小家小户更知人间疾苦,打小就明白稼穑艰难,于时政策论更有心得,二是多招徕些家境贫寒的人家的孩子,更能显得皇帝做的圣心仁德,体恤百姓。

  只是这与燕嘉夕自然也无关,她不去琼花宴,就更不会去看那些进士同进士骑着高头大马游街。

  燕嘉夕不去,不代表着绝大多数的京城贵女都不去,恰恰相反,一百个年纪正当时的女孩子,怕是只有燕嘉夕这么一个不去的。

  进士游街是从城南起,绕城一圈,再从端华门进宫,下马,排着队去勤政殿侧殿。因为这一整日要缓缓的骑着马走过整个玉京,顾容与起的很早,他今日是个风流探花,自然不能萎靡不振。

  出了门顾容与就跟着小黄门的安排去了马厩,被安排着挑好了马,谢过了小黄门,一群叽叽喳喳的进士和一群更叽叽喳喳的同进士就上了马。

  顾容与挑了一批栗色的马,毛色微红又带着金,被打理的十分柔顺,上马之后就跟着小黄门的引导,和常微分一左一右跟在涂陵身后,并默默希望自己不要被那些疯狂的女子注意到。

  起初在城南还算人少,城南多数人家连这游街的事情都不知道,等到了城西,人开始变多,等到他们骑着马到城北,道路两旁的客栈里,二层都被看热闹的姑娘和打算“捉婿”的岳父大人包了下来,好不热闹。

  顾容与在一群人中,勉强算得上容颜出众,街边女子有大胆向他抛花的,也有抛手绢丢首饰的,可怜顾容与身上雪白的长袍,骑马走了半天都没沾上一丁点泥,却被人丢了许多瓜果,更有在沿街的茶楼挑了二层雅座的姑娘,看见他们游街当头就又是一朵朵鲜花,还有许多女子很是调皮,丢下什么的都有。顾容与这一路既是别扭又是尴尬,看着街旁两边疯了一样的女子,他不禁想起了平静泰然的言贤弟。

  进宫后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一来宫里人大多还是很见过世面的,这种琼花郎君进宫的场景见得多了就不在意了,二来看在三年前那场琼花宴上,这些琼花郎君的才学究竟不能比得上宛宜公主,论才论貌,宫里女子都冷静的多,三来,进宫最重要的是在皇帝面前的琼花宴上表现自己的才学,自然不可能叫一个学士超了皇帝的风头。因此,这一行八十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宫,反而觉得耳边安静了。

  顾容与自然是第一次进宫,未免有些拘谨,但二甲头名景暨学很是淡定,想来是因为哥哥时常出入宫门,和他说了很多次。

  进了侧殿,殿内摆了许多矮几,这些郎君们二人一席,很快的找到了地方坐下,顾容与注意到有一张白几与这些矮几和皇帝的席位都不一样,便和同桌的景暨学打探了起来,景暨学作为一个对宫中情况了解甚多的热心群众,毫不言简意赅的解释了情况。

  “就是,你知道宛宜公主不?她三年前就坐在那,写了一篇策论把那一科的琼花郎虐的惨兮兮的,讲的是对于启国应该加强邦交还是硬攻拿下,要怎么打,怎么交。我哥哥说到现在那一批琼花郎都没得到半点重用,全被她一个人的风头压下去了,甚至咱们皇上都没能盖过她。真的是个超级恐怖的女人,不过听说今天她不会来。”

  顾容与不解,景暨学又继续低声和他讲。

  “皇上和她其实算是势同水火,今日不来估计也是为着这个,不过,顾兄,你往好处想,咱们不至于也被她血虐啊。”

  顾容与不觉得会被虐很惨,虽然有出于见不到这位传奇人物的遗憾,但还是先把正事搞好吧。

  燕皓晨在一炷香后带着一群内阁大臣和碧文成这个主考官来到了侧殿,先是下达了圣旨,封这些人为有品级的学士,后入座宣布开席。

  宴会上其实并不流行做策论,更流行的是诗词歌赋这些陶冶情操的玩意,想也知道皇帝上国朝才来琼花宴肯定不是理政的啊。

  策论顾容与能点探花,那诗词一道他便能成个状元,他词风清丽,句句都是妙手偶得,老大人们笑的合不拢嘴,燕皓晨也觉得很是不错,只可惜燕嘉夕今天没来,没能让这人拂她面子。

  燕皓晨怎么想的燕嘉夕可不知道,她见了邸报里的金榜,竟然没有时遥,十分惊讶,隐隐有些推测,但并没有证据,不能妄加揣测。

  而燕皓晨也正在蓄势待发,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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