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目标二十八
房间窗户半开，垂下的帘被风掀开了一角，泻进几缕微光。
十指交叉，男人的脸正好位于光的触手所能涉及到的地方，而他身后剩下的都是延伸的黑暗。
冷不防被一双眸那么牢牢地攥住，弥生吓得半死，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但当屋内那人手撑桌面站起身，她霎时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两大步，还关上了门。
怎么办怎么办？她发觉自己的智商似乎在飞速后退，一种唤作恐惧的情绪如黑压压的山川袭上了心头，使她快要无法呼吸。
豁出去了！下狠心掐了脸颊一把，她眼一闭，唇一咬，重新打开了书房门，没曾想差点就跟对方迎面撞了个满怀。
姑且称这男人为云雀先生吧。他幽幽地挑起眉角，俊美脸庞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亲爱的，你怎么了？”
亲你妹！弥生全身极其僵硬，没有答话，也没有刻意去挤出笑，因为她在刚才做出了一个极大的假设——云雀恭弥没有受到她的影响，现在看来也不像他爸，这说明他的性子也随他母亲！她得模仿云雀平常的行为才有可能不穿帮。
在云雀先生说话的期间，她已经观察了他的样貌。倘若非要一句话概括，那么他像只狡猾的狐狸。挺直的鼻梁，漂亮的唇线总是带着微笑的弧度，最好看的是他的眼。与云雀恭弥不同，他的眼型酷似桃花花瓣，虽然眼尾也略向上翘，但上眼睑弯曲弧度较大，含笑时如弯月牙儿。如果说云雀恭弥的丹凤眼是威严的，能瞬间造成距离感，那么他的眼来得更为亲切，眼波荡漾如酿得香醇的美酒，似醉非醉，极为勾人，惹得弥生有片刻的晃神。
“你来做什么。”她绕过面前的人往里走。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她对云雀先生的初次印象并不好，甚至下意识地排斥。因为对未知事物下意识地恐惧吗？因为那笑显得他能看透一切吗？都有，可也不全是。弥生心里因他的笑容而将其判定成油腔滑调的轻浮之人。说是偏见也好，相比之下，她会毫无犹豫地说云雀恭弥是更让她有安全感的人——哪怕他目前仅仅是个孩子。
云雀先生紧随而来，摄魂夺魄的双目夹杂着哀怨：“老婆你……生气了？”
老你个大头！弥生直想跳脚顺便抡个字典过去。但她没有这样做，毕竟说不心虚是假的——毕竟她现在是在别人老婆的身体里……这人丧妻了啊。
虽不会像圣母那样悲戚戚地抹一把同情泪，弥生也还是决定自己态度别表现得太恶劣：“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来了？”她说得小心翼翼，有试探的意思。
“几个月前，我用‘俄罗斯□□赌’赢了……”薄唇翕动，云雀先生慢悠悠地说了个陌生的名字，而后声音陡然低沉下来，“□□抵着太阳穴的时候，我想起了你。”
弥生登时颤了颤，手抚上胸前，感到那加速跳动的心脏，她内心的不安愈发扩大。这具身体怎么回事，好像有些不受她思维的控制了。
她暗自在那思索着，没发觉身旁的云雀先生眼底迅速滑过一道极亮的光芒。
接着，腰际被人单手轻轻揽住了。
弥生浑身一僵，卡巴卡巴地低下头，愣愣地瞪着腰间那只修长的手，而对方的另一只手也已经揽上了她的肩膀。云雀先生慢慢俯下身，唇贴上她的耳朵，声音转低，仿佛梦呓：“你好像有点奇怪……”
心里因这话咯噔了一下，而下一秒，弥生的眼角就瞥见那张脸凑近，快要吻了过来，距离近得两人的鼻息都交缠在一起了。
一连串的文字从她脑海中滑过——啊啊啊啊！走开啊！臭流氓！！不行了她受不了了！！
似乎是被云雀恭弥感染了，弥生偶尔也会有暴力解决问题的念头。不过觥筹交错之间，一股暖融融的感觉浸透五脏六腑，她的身体自己动手了，动作快得连脑子都跟不上。
腿顺势一扫，同时一个肘子狠狠撞向身侧缠着她的手，再挥起手臂，准确无误地将一拳砸到对面男人的脸上。
她还什么都没指挥，就把刚还想跟她亲热的云雀先生给击退了。
弥生有些发怔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方才从她动作间迸发出来的力量此刻还留在经脉里源源不断流动着，感觉特别奇妙，也十分舒畅——她突然有些明白以前自己是怎么轻松战胜抢板凳的那些人了。
嘴唇蠕动了半天，弥生想要找回自己的声音辩解一下，云雀先生则无所谓地擦了擦脸从地上站了起来，原先轻轻沉了下去的嘴角再次上扬：“我就知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别扭啊。”
眼睫缓慢地眨了下，弥生懂了——原来打一下就可以确认了啊？于是她又随手抽了本书砸过去。
“恭弥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一时想不出云雀看到父亲时的表情。
云雀先生却不慌不乱，将接住的凶器放回书架：“正好，收拾东西晚上就走吧。”
弥生表情因为这句话猛然变了：“你说什么？！”
“这么激动啊？”原本就勾着唇角，云雀先生笑起来。他的笑声非常好听，像是缠绵于榻的情人在你耳边轻声呢喃，“到时候，我们两个还像以前那样，然后儿子去意大利那的黑手党学校上学……”
后面的话弥生听不清楚了，她脸色苍白如雪，眼神更是慌乱不安。什么？！黑手党？！是她想的那个黑手党没错吧？！这么一来，她之前的那些记忆也有解释了。
“我不同意。”她直接回道。
“嗯？”云雀先生轻轻地只逸出一个语气词，“不想让他更接触黑手党这边吗？那去贵族学校也可以……毕竟作为行走在灰色地带的军火商，黑白两方面都要有所接触。”
弥生眼皮跳了一下，她现在不仅知道云雀他父亲是做什么的，还读出他想要云雀继承他事业的打算。
“我们不应该擅自做决定……他应该自己选择。”她清楚，一直都清楚，云雀所适合的并不是平凡的生活，他很优秀，需要更广阔的天空来自由驰骋。但是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云雀恭弥现在离开了并盛，那么之后的事情会往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她没有看过闺蜜说的那个动漫，不了解云雀恭弥的设定，就连匆匆一瞥到的他长大后的容颜，也像石沉大海那样在记忆中没了一丝痕迹。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而且即使不谈云雀恭弥，她自己也不想跑去跟云雀先生过什么“像以前那样”的生活。说她自私也好，残忍也罢。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真的决定要跟一个对她来说仍如陌生人般的军火商生活，也需时间去思考。
“自己选择？”云雀先生愣了愣，轻点书脊的指尖停住，然后他看了过来。
弥生咬着唇强迫自己跟他对视：“他在哪，我在哪。”
对面的男人微眯的眼里有了些许恍惚，注视着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逸出一声叹。
“抱歉，过了太久了，我忘了你不喜欢被束缚。”他摸了摸鼻子，哪怕身着西装，他有一瞬间的神态却像是热恋中的男生那般羞涩。这表情要是被他的那些对手看到，绝对会惊得掉下巴。
弥生心累得也想叹气了。
——对不起，如果非要取舍，我选择云雀恭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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