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目标二十九
门外，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渐渐远去，最终又归于一片死寂。
弥生关上门，甩了鞋，往厨房走去，屋这么大，路那么长，她再也支撑不住，半途便顺着墙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呆呆的，不知接下来应该如何反应。
云雀先生让她先去问问云雀恭弥的意见，看来他的还是没有放弃原本的那个打算。
她要怎么做呢？以后会发生什么呢？想退，也无法退到起点。
原本以为那么有钱的人家，男主人应该是总裁那样的大老板，结果却和想象中的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好累啊。她突然好想要一个肩膀和依靠，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不愿意也不能麻烦任何人。
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弥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墙上的时钟注视着这一切，指针毫无影响地保持原有的速度摆动。
直到夕阳将窗外的天空染红，直到月亮升起散发出淡淡的光，直到门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
“我回来了……”话到最后降了调，声音的主人，也就是云雀恭弥，兴许是发觉了不对劲。
按下电灯开关，他向里走，还未到厨房，便看到灯光下有个颓废的人影。
小云雀微微楞了一下：“妈妈？”
她没吱声。
书包撂到一边，他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妈妈？妈妈！”同时还可劲晃她。
那一坨几乎想与地面墙壁融为一体的生物在被大幅度摇晃得快歪倒时，终于有了反应。
其实弥生在云雀恭弥进门时就知道他回来了，只是懒得开口。
而等后面对方喊她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当作没听到。
于是，弥生万年都难得一次地收到了云雀如此明显的关心。
哪怕他叫的那几声“妈妈”，归根到底不属于她，平时这称呼最多只在她心中掠过。现在她却觉得即使再平凡，也是连结了两个人存在——反正他是在跟她说话。
“嗯？怎么了？”她揉着眼睛假装打了个哈欠。
“没事吧。”云雀紧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严肃，漆黑如点墨的眼瞳紧紧盯着，眉目间带上了印痕。
至少对弥生来说，现在的云雀恭弥，还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弥生越发能感觉到他今后的独立与成熟。
某些方面，他很符合“云雀”这个姓氏，如浮云，亦像飞鸟。靠着血缘关系，她这个“母亲”虽起着一时的牵制作用，但终有一天，这束缚的关系还是要变淡吧。到时候，不知道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去与他相处？
想到这一点，弥生又蔫了。
是的，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当初她一脸茫然地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时，接触到的第一份美好、第一缕温暖，她心底便种下了对云雀恭弥的依赖，这种心态，那么多年来，不减反增。
假如他以后不再需要她，她的目标要改成什么呢？
“我只是睡着了而已。”弥生内心很忧愁，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认真。
不行！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想了！如果论难过……一直喊着“妈妈”的人却不是母亲，这个事实对云雀恭弥来说才难以接受吧？啊啊啊！不想了，她要振作！
抛掉乱七八糟的念头，弥生才发现自己的颓废打乱了今晚的生活节奏：“噫！我还没做饭！恭弥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底？”
“在外面吃了一点，”已经恢复日常状态的云雀捡起书包往自己卧室走，“去洗澡。”
“喔。”弥生摸着脖子应下，进入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选了最简单的几道菜，弥生用最快的速度备好了饭菜。准备招呼云雀吃饭，只见到他换上了睡衣，半倚着沙发，捧本书看得专心。
不过，请不要忽略那黑发中不断滴下的水，不光弄湿了他颈边的衣服，还有向下侵略的趋势。
“喂喂喂，你的头发！”弥生将铺在沙发背上的毛巾扔过去，那毛巾直接将云雀兜头罩住。
云雀抓着它手腕一个翻转，毛巾就被甩到一边，他皱眉看向弥生，好像因为阅读被打扰而不高兴：“你很烦。”
“是是是，我最烦。”弥生口里满不在乎地应着，捡起毛巾，熟练地给云雀擦起头发，“到时你又感冒，又得跑一趟医院。”
见云雀没有理她的意思，弥生想了想，开始了话题：“哎，恭弥，你想……去意大利上学吗？”
看了她一眼：“意大利？不去。”
“唔……意大利好像有黑手党？听说也有黑手党学校？你不觉得很厉害吗？”放下毛巾，她摸了摸云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没兴趣。”云雀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又像察觉到什么，饶有兴致地抬头，“你想做什么？”
这观察力也太凶残了吧！被一针见血的弥生朝他笑笑：“没什么啊。”她有时好像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抹去云雀脖颈上往下淌的水珠，弥生内心突地再次没了底——她想看到成长后的云雀恭弥，又不希望他现在走得太快太远。
咦，当下最重要的好像不是这个……云雀先生还在并盛酒店那等消息呢。这次拒绝了，以后呢？纸包不住火，他往后再来的话，恭弥肯定会知道的。她要不要先跟他坦白？说什么好呢？
捻着云雀恭弥的发，弥生望着天花板，脑子正转动着，脸不由自主地偏向窗外。
月亮隐到了云后，收起本就不多的光，使人看不真切。
嗯？她懵懵懂懂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云雀也扭过了头。
便是这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声闷响，伴随外头的一道火光，窗边的花瓶破碎迸溅开来。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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