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垃圾场”和“天堂”
白塔作为信息中转地，承担了大部分数据储存的功能区。除此之外还包括医疗科总部、静音室以及其他区域。
仿佛为了契合这个名字，白塔内部几乎全部以浅暖色的装潢为主，不过这也是对哨兵视觉压力最小的颜色。
灰塔则分地上与地下两部分，地上的部分有七层，下三层从上到下依次为发布任务的信息大厅、哨兵集中教室、哨兵训练场，后四层则是由护卫层层把守的核心管理区域。
至于地下，听说那里存放着终末纪元以前的设施，除非持有特别许可的人才能进去。
黑塔是仅存在于地下的建筑，除了看不到尽头的禁闭室和陈积着老古董文件的隔层，最深处是关押已经“废弃”的哨兵与向导的地方。
俗称“垃圾场”——作为不能再使用的家伙们最后的归宿、也不能放任他们自杀或是逃离的地狱运转着。
尽管黑塔的名称一开始有很多揣测，后来也慢慢地被曲解为“永不见天日的坟墓”、“地狱”之类的。
当然，这已经算是前辈给新来的小哨兵们例行讲述的鬼故事了，柯研在最开始也很没出息地被吓到过。
但等到他被关进黑塔反省悔过时，不出三天就已经和禁闭室前后左右两边的人混成了好兄弟，见识到了如何用耳朵抽烟、用眼皮夹筷子等稀奇古怪的技能。
然后柯研就因为从来没抽过烟，被嘲笑还是个没开过荤的小雏鸟。
那里并没有所谓因为伴侣惨死，就发狂到把自己十根手指都咬烂的哨兵，也没有因为残疾而被“塔”放逐，终日游荡的神经质向导，只是那里的伙食真的不怎么样。
哦，还是有一些脑子不太正常的人的。
比如曾经就有一个家伙，扬言只要哨兵把视觉修炼到极致，就可以拥有透视眼，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衣不蔽体的状态。
柯研听完后点了点头，心说哨兵如果真能进化到那个水平的话，自己第一个先修炼出镭射眼，射死你个偷窥狂变态傻逼。
整个“塔”的机构设施就是围绕三座塔再建设的，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包括零零散散的一些低矮建筑，以及食堂。
再往后……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陪你一起逛集市，现在女士之间都不兴手拉手上厕所了。”
没错，就是集市。
事实上除了哨兵与向导以外，是存在五感和精神力都处于正常水平的人类的，也就是在远比终末纪元更久以前的，这个星球上的主宰。
他们的聚落和城市有的环绕“塔”而存在，更大一部分则是位于大后方，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活着。
这些普通人依靠“塔”培养特殊人才为他们的起居安全保驾护航，而他们也会定期给予一定的物资来支持对方。
保护这些家伙，非必要不与普通人接触，是柯研他们一直受到的教育。
因此有时隔着防护网看到一两个普通人经过，比起同类，在柯研的视角里他们更像是一只路过的野生动物。
这种动物也有胳膊也有手，靠两条腿行走，会用双眼警惕地打量彼此。
但他们闻上去只有火焰烧煮过的食物的味道、花香，有的妇人身上还有刚刚为新生儿哺乳后残留的奶腥味。
……与柯研他们身上寡淡的皮革味以及火药味截然不同。
这些普通人被“塔”内部的一些人叫做哑巴、木头或者静音者。非常带有种族主义的叫法，柯研不太喜欢。
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歧视、还是求而不得的羡慕才这样贬低对方了。
集市作为“塔”与普通人交流的缓冲地带，不会出售一些明令禁止的特殊商品，但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也够让一直沉浸在战斗中的家伙们放松一下。
也许消费是其次的，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下与不同的个体交流，这种比起排队寻求心理疏导更加高效平和的解压方法才是重点。
前往集市需要有正当理由，还有各种条件限制。虽然不会卡得很死，但流程非常繁琐。包括了必须卸下武器，以及禁止对普通人施加暴力、精神威胁等规定。
当然，进入普通人的生活区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双方似乎有什么条约。
总之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是这个世界真的要玩完了吧。
休整日是针对新手哨兵向导的一个福利机制，只有服役时限在五年内的人才能享受每月公休日的闲暇。
柯研这一届算是踩着尾巴在偷闲，所以比起和格雷这个大冤种兄弟出门，他更想暴睡一整个下午。
“和时域睡一张床的那种？”格雷手里拿着一块石英表，摸着下巴琢磨半天又放下。
柯研放下摊位自制的小饰品，面无表情地凝视损友冷冷道：“我们现在在过最快乐的公休，别逼我扇你。”
其实“塔”会为他们配齐所有生活必需品，但除了s级，其他人都只能拿到最低限度的那种罢了。如果想要生活更加舒适，除了在“塔”的系统内用货币交换，就是来到普通人的集市采购。
今天的天气不错，他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在主街道上，和周围的普通人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我想给凌河买点东西，他最近很奇怪，好像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柯研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出于职业习惯站在格雷的背后，视线没有从周围的人群移开过。
“其实他在很久以前就好像有不舒服的经历，不过这次已经严重到睡不着觉了。”格雷今天没有涂发胶，散乱的中长发扎起来，面部轮廓很清晰，在现下的审美中也算帅哥那一挂的。
他一边和摆摊的阿婆交流这些晒干的植物有什么功效，一边抽出话口与柯研说话。
“你最近没惹他生气？”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死了他都不会睡不着觉。”
“……”
话题一时僵住了，尽管只是柯研单方面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狠狠纠正格雷这个单细胞生物的说话方式。
拜托，我他妈只是去禁闭了几天，为什么你看上去就已经像个怨夫一样在抱怨自己的老婆不够爱自己了？？？
“……凌河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天神经衰弱死掉的脑细胞可以淹死咱们八个，你操这份心就是给自己添堵。这个家至少得有两个正常人吧，你要是再大脑短路，那我可就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冤种了。”
柯研默默避开了要从摊位前挤过去的人，又往角落站了站。
“谁是老？”
“时域是我祖宗，我爹。”
“谁是小？”
“你是我大儿子。”
“擦，他娘的你还在这儿当中间商赚差价是吧！下次时域醒了我直接喊爹，让你一点甜头都尝不到！”
“？？？你妈你有病吧！？”
其实这一片区域到底是怎么维持经济上的循环，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可惜在这个环境下并没有人有钱有闲去研究，一切出价以及定价都凭双方自愿，或者讨价还价。
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得看卖家的脸色。
而集市上的货币与他们在“塔”内的通用货币并不相通，想要消费必须先兑换。
货币与“塔”内发放的薪酬——终端点数的汇率偏高，算得上是只有a级以上的哨兵向导才能消费的地方了。
所以即使是他们也不能常来，非常可惜。
“诶，你看那里。”
他们并排走着，柯研左手拎着一只自制手提袋，上面的图案画得很粉嫩花哨，里面是一对陶瓷小熊摆件。而格雷的购物袋里有很多不知名的草药，还有一些塔里不常见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乐器，两个人彼此嫌弃吐槽对方的品味。
忽然格雷先停下来，提醒友人注意。
即使是哨兵之间对于五感的敏锐程度也有所差异，格雷的听觉就比柯研要好很多。据说他专注力达到一个境界时，甚至能听到心脏搏起时血液流经的声音，以此来判断敌人的状态。
柯研对自己的好友深信不疑，于是跟着停在他身边。
只见大概十秒后从岔口的小巷钻出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身上的花裙子蹭上了好几块污渍。她左右看了看，慌乱地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撞进人群里，瘦弱的身体很快就被遮掩住了。
而在之后跟着跑出来的女人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手里的棍子几乎有格雷的胳膊那么粗。
周遭的人似乎见怪不怪了，在女人穿破耳膜的尖声质问中继续做自己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格雷甚至还皱眉堵住耳朵，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无奈和“这都不上你还是不是人？”
当然，后者的成分居多。
如果时域或者凌河在肯定会有更好的办法，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大聪明。
大聪明，显然有大聪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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