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冲突伊始

　　1994年的晋阳娱乐项目还很少，那时候如果谁说去歌厅唱歌，旁人都会投来或暧昧，或鄙夷，或羡慕的眼神。所以春节期间一般都是约三五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打扑克，搓麻将什么的。

　　卞楠已经开始准备去燕京的东西，期间和郭峰家也来往了几次，旁敲侧击之下，发现他们家确实准备开始做园林绿化的生意。

　　卞楠对此只能压下心中对未来的疑虑，着实有些发愁自己的包租公生涯能否顺利实现。

　　变动太大了啊。

　　初十这天，卞楠从LS县外婆家回到了晋阳市父母家，准备待到年十二直接坐火车回燕京上学。

　　晚上，家里刚安的固话响了。

　　卞楠接起来是大爷卞松年，问卞爸在不在？卞爸接起来后听了一句，突然关上了房门，看的卞楠一愣。

　　大约半个小时后，卞爸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跟卞妈说:“明天你看着卞楠，我回趟村里。”

　　卞妈愣了一下，说:“出啥事了？”

　　“小枫在老胡家打扑克的时候，让老李家大小子打了。老大去他家说理被撵回来，脸上挂不住给我打电话说要找人家麻烦。”卞爸顿了顿，接着又说:“要光是小孩子打架不怕，就怕这里面有猫腻，有人在拱火。”

　　卞妈知道老李家要竞选村长的事儿，心里也清楚，老大家是在拿自家儿子挨打的事儿在小题大做。毕竟去年李家二小子被小枫哥仨把耳朵打破，也没见他从钢厂回来，还不是自家公公提着水果点心的去赔礼道歉？

　　第二天清晨，卞妈对卞爸说:“你回去别着急，看看情况，先问问老爷子再说。”

　　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有事打个电话回来。”

　　卞爸闷闷的应了一声，叼着烟开着面包车往老家走。

　　紧赶慢赶回到村里已是十点多，刚进村口卞爸就听见有人议论昨天夜里村里有人闹事。

　　卞爸心里一紧，轻点油门提起车速，赶紧回家。

　　一进院子就看见自家父亲正和老李坐在正房，两家男丁在房里房外或坐、或蹲着，气氛有点尴尬。

　　卞爸走进屋，卞爷爷抬头看了一眼，抬下巴示意自家老三坐下。

　　卞爸挨着二哥坐下，刚想问情况就听坐在上手的老李说:“应生，小孩子打架这事儿就那么回事儿，不说了。其实我也知道，还是因为村换届的事儿。村里现在人们都说你不干了，所以我家老大才动了心思，结果你看现在这情况，你家松年直接带人把我家老大打了，现在人也住医院了，大夫说咋也得有三个月才能下地。你家老大这也让局子拘走了，多会儿出来也不好说，闹成这样总是不好，让别人看咱们笑话。咱俩搭班子毕竟也干了这么多年，今天你给句准话，今年你到底还选不选？”

　　卞爷爷沉默半晌，说道:“我这年纪，不选了。至于其他，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管了。但是老李，你毕竟还是治保主任，帮我传句话，这次选举兔崽子们要是有什么幺蛾子，闹得乌烟瘴气的，可别怪我下狠手收拾。”

　　老李说:“行，我一会儿就把几家家长叫一块儿和他们说。”

　　卞爷爷站起来说:“行，那就不留你了，选举完了来我这儿喝酒。”

　　目送老李一家出门，卞爷爷背着手回屋，忽的一脚踹在正房门上，门上玻璃碎了一地。

　　留在院子里的卞爸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卞松林眯着眼看了会儿正房那边，接着又沉默地转回自己的屋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还在西房哭哭啼啼地大嫂和自己老妈，卞松俊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在给家里老老少少做了午饭后，卞爸又急急忙忙赶回晋阳。

　　晚上躺在床上，卞松俊对卞妈说:“我总觉着今天这事儿不对，可又不知道哪不对。”

　　卞妈想了想，意有所指道:“你在税务局好好干就行了，别操那么多心。别忘了，咱爸可是为了让你顶上才提前退了的，本来到时间退那可是离休干部。”

　　卞爸嗯了一声说:“回头让你儿子赶紧回燕京吧，最近这边事多。也不知道你儿子以后能不能在燕京站住脚？”

　　卞妈说:“其实老爷子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多了没用，说不定还是害了他。让他去燕京见见世面就行，混不出来守着超市也够他过了。”

　　卞爸说:“倒也是。”

　　临近开学，卞楠难得有了几日空闲。宅在家里先看看电视里的红头发打篮球，又听了听广播里的白眉大侠，没有后世网络和游戏让他感到十分无聊。

　　看看时间，十一点刚过，卞楠决定老妈店里混饭去。

　　走在94年的开化寺街，此时这里还没有商圈中心南移后的那种冷清。

　　以柳巷为中轴，东至海边街，西至解放路，北至食品街，南至大南门，汇集了商品零售，餐饮美食，观影娱乐的综合商业区。再加上向东五公里的服装城批发商圈，就构成了2010年前晋阳休闲购物中心。

　　不知道有多少创业者在此飞黄腾达，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纸醉金迷，最后落寞退场。

　　卞楠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上行人接踵摩肩、临街的商家们则用扩音器放着流行金曲，期待以此来吸引人们进店购物。仿佛幻灯片一样的场景在眼前依次出现，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融入这里，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锚点又在哪里。

　　他的心里似乎有个感觉再说，这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你应该回到2014年的世界。

　　卞楠心里抗拒着这个想法，毕竟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家人们都还在，从目前家里的情况看到2014年必然会比前世的同期强很多。

　　但自己的内心却又不断地在提醒着他，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至少现世已经开始变化，他不清楚是否还可以遇到他前世一起学习、奋斗的兄弟们。

　　其实他自己心里最害怕的是，已经变化的世界让他感到恐惧，恐惧失去已拥有的一切。

　　他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一时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

　　这时，一个冰凉的小手碰了碰卞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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