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喜欢你
升上高二，筱原千代熟练的拿出自己的写字垫板，跟着菅原孝支和泽村大地走向体育馆。
“不知道这次会来几个新人啊。”
“你很期待吗？”
“当然，我可是要被称作前辈了啊。”
两人讨论了会儿，发现筱原千代一直没出声。
“千代，你不期待吗？”
“被称为前辈不是初中二年级开始就经历过了吗？”筱原千代迷茫，“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
很好，话题结束。
筱原千代终结了这个话题，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垫板上的纸上写写画画。全靠两个同学偶尔拉一把才没走偏。
泽村大地看了眼纸上的内容：“新的训练计划？”
筱原千代点了点头：“嗯，但是理论终归只是理论，到时候根据你们还有前辈的情况再做调整。”
菅原孝支闻言安慰：“辛苦了。”
“没事，”筱原千代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自己选择帮你们的。”
过了一会儿，筱原千代又说：“不过学校什么时候给配个教练啊。”她有些烦躁地咬上笔头，“总是蹭我教练也不是个事啊。”
她又不可能真的让她教练给她改三年的作业。再好的情分也会被磨光了，她心里有数。
“不要担心，”菅原孝支拍了下筱原千代的后背，“车到山前必有路。”
“唔。”筱原千代没有再反驳什么了。
不过意外的是，今年的新人还挺多的。她抬眼扫了眼中间某个跟不良一样的新生，又垂下眼。
看起来是个不服管教，但是训练起来倒挺认真的。
可一想到刚才对方一上来就对清水洁子当众告白的事情，她写字的手动了动：“田中，刚才姿势偏了，加一组。”
“是！”
泽村大地看到这一幕，走到菅原孝支身边：“田中这是被当成刺头削了啊。”
菅原孝支转头看了眼当事人：“嘛，没办法，谁让他一上来就对清水告白，这也闹太大了。”
东峰旭也挪了过来：“话说回来新人一来就这么大练习量没问题吗？”
“想开点，听隔壁女篮和千代一个学校的表示，当年她教练给她们新人的第一次训练把大部分人都给整吐了。”菅原孝支拿起一个球抛起挥下，“对比起来，千代现在的训练量已经很仁慈了。”
“好可怕……”
虽然嘴上说着害怕，三人的练习却没停下过。
筱原千代看着自己那三个同期自以为很隐蔽地说着悄悄话，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继续盯着新生。
嗯，自由人接球非常完美。她想着刚才前辈介绍的自由人履历，最佳自由人。
不管对方是为什么看上了乌野这所小庙，来了就是来了，今年县内预选说不定能冲个四强。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其他人的练习完成度调整着每个人未来的练习量。
看着筱原千代的注意力全在新生那边，三年生有的呼出了一口气。
“前辈，您又偷懒了。”
“……对不起。”
不知道是筱原千代的日夜祈祷终于有了作用，临近暑假的时候，乌野终于迎来了一位教练。
筱原千代看了看刚刚推门进来的老人，再看看欣喜若狂，甚至冒出了欢呼声的排球队。
嗯，是位靠谱的教练。
她收拾收拾东西挪到了清水洁子的旁边。
“怎么了？”对方问她。
筱原千代回答的理直气壮：“正儿八经靠谱的教练来了，我该让了啊。”
清水洁子看了眼筱原千代，然后开口：“听说就是这位乌野教练当年领着排球部去了全国大赛。”
“那太好了。”筱原千代放松下来。理了理她那沓子训练内容，等乌野教练自我介绍完，很有眼力见地递给对方，“这是这学期的训练内容。”
“嗯，我来的时候听你们顾问说了，这是自己写的？”
“给我中学的教练修改过。”筱原千代一时拿捏不准对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却见乌野教练一笑：“怪不得，还是量太少。”
失礼了。
筱原千代眨了眨眼，然后看了眼表情都差点没绷住的排球部众人，一步，两步，飞快地贴到墙边，继续和清水洁子站在了一起，装自己不存在，什么都没听到。
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训练结束后走路都有点腿软的人们十分虚弱的走出体育馆大门。
太惨了，这都夏天了。
如果自己还在竞技体育社团那么肯定还是一样的下场。
这一刻，筱原千代再次确认了自己当初决定躺平是一项极其正确的决定。
阿门。
“那边的小丫头，你叫什么来着。”内心画着十字的筱原千代突然被喊。
“我叫筱原千代。”
“筱原，拿笔过来记着，也跟着学点。”
“是！”
——
“千代，谢谢你对我们手下留情。”菅原孝支开口。
倒也不是手下留情……筱原千代回忆了一下今天从乌野教练那边学到的内容。
她好像知道了可以把人榨到什么程度了。
她身后的菅原孝支、泽村大地、东峰旭突然齐齐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筱原千代看着他们，“啊，出了这么多汗，好好把拉链拉好啊，不然会感冒的。”
“啊，好的。”应该或许可能大概，只是因为被风吹的吧。
这点在没过多久，乌养教练再次住院后，筱原千代拿出那套从乌养教练继承的训练单后宣告破灭。
“求你了筱原，真的受不住了。”和对乌养教练的敬畏不一样，这群男生对着筱原千代一个女生不免出现了试图讨价还价的心理。
这种对比，哪怕是筱原千代都有些不开心了。
之前练了几个月一点事没有，到她就受不住了是吧。
她看了看没有掺和进来的泽村大地和部长他们，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哦，新人也有几个挺着。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
“可这和以前的训练内容也没变化啊。”筱原千代道。
对方试图狡辩：“之前的训练量本来也就吃不消一直强撑着。”
“没关系，你们觉得吃不消了可以休息，”筱原千代用笔记录着训练情况，“如果你们不想赢县预选的话。”
暑假大夏天撑得住，现在秋天天气变凉了反而不行了是吧。
“县预选，”有些人眼中透露出了挣扎，“我们本来也就赢不了吧。”
“觉得自己赢不了的人当然赢不了。”筱原千代语气开始冷漠，她连抬头看这群人都不乐意了，“累了你们就先回家吧。”
想赢的人正在拼命努力着，他们的队友，本该是最该被托付信任的对象却在胆怯叫衰。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你本来也就不是我们的教练吧，对前辈这是什么态度！”或许是被戳中内心不可言说的地方，其中一人羞恼的红了脸，脱口而出了不可挽回的话。
声音大到体育馆都有了回音。
充满了击球声的体育馆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年级的被突如其来的吵架吓傻了，站在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劝架。
而筱原千代平时总是带着笑的一张脸终于冷了下来，她不想吵架，所以没有说话。
但脑子里不免出现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之类的俗语短句，她觉得如果今年国文考试考骂人的话，她的成绩说不定又能创历史新高。
哦，不对，她国文本来就是满分来着。
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
“喂，佐藤，道歉。”作为部长的黑川广树停下了训练，走到筱原千代身边。
撑场子的意思很明显。
佐藤那话太过了。
“前辈，筱原是我喊来的，如果你觉得不妥可以先说我。”泽村大地也走了过来。
菅原孝支则轻轻地把她拉到身后。
哪怕是内心实际纤细脆弱的不行的东峰旭都努力在她前面板着脸撑着场子。
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清水洁子则在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手。
“……”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脆弱的样子吗。
明明是糟心得不行的场面，筱原千代却忍不住想笑。
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一群人有些奇怪的看向她。
“谢谢，但是没关系。”筱原千代笑得眼泪都出来，她用手指抹掉眼角的生理眼泪，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了短信界面，她把手机面向大家。
上面有乌养教练发送的短信。
[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看着那群小兔崽子。]
“……”
手持圣旨的筱原千代底气十足。
“好了，该训练训练，累了的就回家休息。”筱原千代笑着拍了拍手，“暑假那会儿又不是没人撑不住回家了，不丢人。大家加把劲，争取下次县四强，说不定还能进决赛呢。”
“前辈，决赛赢了呢？”高一新生西谷夕很给面的提问。
“那就是全国啊。”筱原千代理所当然的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我还记得去年，就是上一个部长的宣言，我们的目标是全国第一！”
“哦！”一年级的新人很给面子的充当起了气氛组。
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成功把这事掀了过去。
——
放学路上，菅原孝支和筱原千代并肩走着。
“今天吓死我了，突然吵了起来。”菅原孝支摸了摸胸口，叹了口气。
“或许我该说话婉转点？”筱原千代复盘了下今天的吵架内容。
她跟下场县预选赛打完就隐退的人呛什么呛，爱练不练，反正消磨掉自己最后一年的是他们自己。
又不想努力，又想获得荣誉，做梦呢不是。
“你说的也没错，现在事情过去了，没必要再想了。”
“也是。”
“不过我确实也不明白，千代你这么帮排球部是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吵了架，今天干脆大家都准时回了家，平时早就黑了天现在还泛着好看的橙黄色，“菅原和我是一个中学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
“长虫的女子篮球部，在我去的那一年只是全国大赛东京一日游，但在我看来前辈们倒也不弱。”筱原千代去便利店买了两根棒冰，分了一根给菅原孝支。
“多谢。”哪怕是一日游，也是能进全国的强度，居然算弱吗……
“对手太强了而已，能去全国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咬了口棒冰，“就那什么，几个学校出了那种叫做天才的东西。
“前辈们不服气，很不开心，空余时间全用在了练习上，拼命努力，最后全国大赛还是倒在了八强。
“她们哭得可委屈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第二次。所以为了不再输，我们想了很多办法，身高不行就技巧，能力不突出那么就练配合。
现在的训练强度还不行，就加强度到身体极限，练到自己快要吐出来为止。观看对方学校的各场比赛的录像带，分析，复盘。
合训，练习赛，我们是没有休息日的。”
“……”
“然后就是你听到的，长虫全国两连霸。普通人的成功和付出是成正比的。特别满意的是，我再没有听到前辈们的那种哭声了，而是周围的欢呼声和笑声。
“我很开心。
“但是去年看了你们的比赛，”筱原千代转过身看向菅原孝支，“我好像又听到了。”
那种努力付之一炬的绝望感和如深渊般填不满的遗憾。
菅原孝支想到了去年他们输了比赛后没有崩住哭出来的样子，捏着冰棒木棍的手指捏紧。
“我不想再听到这种声音啦，我也想让你们笑出来。”筱原千代笑了，“哪怕最后还是输了，起码带来的是尽了最大努力后没有遗憾的释然。”
“……”菅原孝支表情十分复杂。
筱原千代：“我是不是说的太沉重了？”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
“这样吗？”筱原千代顿了会儿又道，“不过我只会对喜欢的人这样，我可双标了。”
“诶？”
“前辈队友们对我很好，跟一般体育社团的前后辈不一样，我喜欢她们，所以她们难过我才会这么痛苦，才会希望她们能够欢笑释然。”筱原千代把冰棒的最后一口咬掉嚼了吞下，转身与菅原孝支对视，“至于排球部，大概是因为喜欢你吧。”
菅原孝支愣住：“什么？”
藤原由依继续说道：“因为喜欢你，所以视线跟着你来到了排球部，看到了大家的努力，大家友善的对待我，我也喜欢这样的大家，当然是朋友间的喜欢，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如偿所愿。”
菅原孝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子突然有些乱：“啊，嗯。”
“但是真要上溯到最根源的话，原因只有一个，菅原孝支，我喜欢你。”
黄昏下，菅原孝支看着转过身和自己表白的少女在说出这句话时双颊害羞得泛红，而他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在与那双明眸对视后瞬间清明。
菅原孝支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不知道是训练量比较多还是因为什么，浑身有些热的厉害，连手上捏的冰棍，明明是冰，却感觉有些烫人。
“我……”他听见自己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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