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那天晚上，申悠被拉进了预备团员的群聊。次日中午，集中在6号楼，进行第一次团课签到。
申悠掐点过来，紧挨着上一个同学成了尾巴。
她是第一次来学校的报告厅，门口有同学引导，先去领取团员团课训练手册。
其他人都坐着，只有四个人站着。
一个人站到最后多少会有些尴尬，她无奈之下掏出手机和柯欣乱发信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不到就扯废话。
很快排到她。
申悠抬了抬眼睛，把视线移向桌面上的签到纸，纸旁边叩了一双手，正在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离得远听不清，她看着骨节清晰的手，心里随着节奏模拟啪嗒声。
目光提前打开虚化模式时，了当地把别的同学都弄得模糊起来，只剩下那双白皙手掌，像混乱中处之泰然的领导者，一下再一下地在她脑中下达命令。
申悠犹如手握万花筒，越看越着魔。
猝然之间，这只手被扣了下来，再也没有继续下去。
她回过神，没啥心情地撩起眼皮向上瞥了一眼。
单这一眼，就足以令她惊讶得倒吸一口气。心中累积了很多疑问，句句都在无形之中折磨了她。
喜形于色的申悠双眉紧蹙，满脸“我居然失算了，想不到还真是你”。
尚攸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桌面，依旧无动于衷，他忽然问道：“几年级？”
申悠猝紧张地说，“三……三年级。”
听着磕巴的声音，尚攸的神情有些滞涩。他用支撑在桌面上的胳膊借了一下力，身体向前倾着，背从座位上脱离出来，不紧不慢地流露出一种懒散的倦意，他撩起眼皮看向她。
申悠毫无防备地跌进他的眼睛里，双手紧张地冒汗，她回避了视线，压制住内心想说的那一句怎么了？
“三年级几班呢，小同学？”尚攸的耐心出奇的好。
“三，七……”自己回答完，羞耻感带来的那一丝红晕，马上附在面颊不愿离去。
申悠也不再等他下一步为自己指明，直接弯下腰找名字签字。
写完名想说谢谢后潇洒地离开，奈何他的话音从头顶落下。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不用紧张。”低沉轻柔、裹挟魅惑的声音传遍了耳畔。
由于听到了言语间愉悦，申悠的脸更加出火，她把头低下，一声也没有出，点了点头就跑开了，而她想说的那句感谢，也一直没有说出口。
等她刚坐下，那边签到处坐着的人立马起身。
尚攸接过话筒向前走去，“安静下来。”
低缓而坚决的嗓音传遍了整个会场，单是他一个人站着，便足以引起现场观众的注意，偏偏他要靠正言厉色把人唬住。
“从我接过话筒起，就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废话。”尚攸扫了一圈报告厅，顿了下再开口：“现在所有人起立，奏唱国歌。”
他脸上的笑意减半，近乎殆尽，表情严厉地望着布幕，似乎和刚才逗弄自己的不是同一人。
下一秒，前奏响起，全场目不转睛地望着同一处合唱。
申悠站在台下望着他，他身上散发的光芒彻底激起她的战斗欲。
他很优秀，自己要看齐。终有一天，能和他肩并肩站上台。
完事后到学生处加盖公章，做完签到任务中的最后一项。
众人一拥而上，唯独申悠坐在原地不动。
她没有争，也没有抢，等到大家都快离开的时候，才去盖公章。
报告厅通常敞亮，与教师办公室有一板之隔，虽然开放，但因为没隔音所以没几个学生凑热闹。
申悠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盖完了章就坐墙角的地方。后来想起来，这一生做得最亏的事可能是装着不在乎的样子窥视他了。
学生会成员收拾好物品后也一样离开，尚攸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从小门离开往左拐。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等待一分钟都没有听见脚步声的申悠，好奇作怪跟着出门了。
途中甚至找到了借口，一旦被发现，就说是来找厕所的。
报告厅里的灯被尚攸关上了，与门外一个过道相连。人走于昏黑的路上，惊险与未知并存。
两边的大门紧闭，想找人却没机会，一个不小心就走到了最后。
申悠站在原地转了两圈，纳闷到怀疑自己分不清左右，恨不得冲进每个房间都看一遍。
正在思考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冷搜之风刮过来，注意力也随之勾动起来，紧接着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吱嘎声，陈旧的大门和年代感满满的地板摩擦在了一起。
一道缝中，隐隐约约地看见里面的人影，他侧对着门，松懈地倚在窗前，看起来很放松。
烟丝缕缕向上浮，他手里夹带的那一点火星正在向外界挑衅。申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躲在这里抽烟。
“要来一根吗？”鲜有的和谐没多久被打破，尚攸忽然说话，把偷藏心思的人吓了一跳。
申悠立刻收回了视线，将心中排练了无数遍的话语说出：“你知道厕……”话音说到一半，尚攸忽然扭头一看，两人眼睛相撞。
“什么？”他望着她，毫不犹豫地说：“原路返回到报告厅右转，拐角处左手边。”
申悠知道他说的是厕所的位置，想要说出感谢的话，看着他欲言又止讲不出口，羞耻心太重，两颊红得像番茄。
尚攸却笑，很轻的一声。
申悠耷拉着脑袋，余光看到了他向自己方向走近的样子，她无法控制住心跳，那一刻似乎因缺氧而昏厥。
“这么容易害羞？见几次脸红几次。”
“我，我……”
他笑了，声音清脆干净，一种掩饰不住的笑，一种从心底里放松而不带一丝嘲弄的笑。
“你，你，你……”笑完也不认真，学着申悠的语调模仿她。
她不说话，尚攸点点头没多大回应，“好吧，不逗小毛孩了！”他倒退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少在这儿吸二手烟了，赶紧去厕所吧，我可不想成为有损他人健康的坏人。”
申悠始料未及，本想着他会让自己保守秘密，结果他提都没提。
最后怎么离开的，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走出门口时，少年无奈的笑声。
放学途中下了一场大雨，车窗外雨水淙淙，申悠被乌云的哀愁所笼罩，脑中回想着今天的一幕幕。
若向后如此，也是该满足的。
走下公交车，顺路去菜鸟驿站，她撑着伞，怀里抱着三个物件。
有个球状的快递，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物品就开始滑落，单手操作不便，正用手指肚子硬杠，实在差强人意，她停下了步子。
此时的雨伞倾向前方，完全遮挡了视野。
一双运动鞋突然闯入伞中，透过阴影，申悠看见对方弯下腰，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他的手掌朝上探了进来。
申悠又一次接过了快递，一次她紧紧地抓着，就像表情一样地紧张。
刚想抬头，那人却离开。
不过一秒钟，绕到身后的他，将申悠的雨伞往后一拉，伞又回到正常位置。他的行动并没有拖泥带水，就像事先排练好一样。
申悠慌忙转身，能够看到的只剩下一把黑伞，和未被遮住的双腿。
即使再遮遮掩掩，她依然能够识别尚攸的身份。
那双鞋子，她多次浏览过同款。
那双手，她也肖想过数次。
就像她蒙着双眼站在众多人群中一样，可以凭着他的呼吸，迅速、准确地向他走来。
-
学校对此次校庆非常重视，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各地插满彩旗，颇具举国同庆之势。
甚至水泥地都是以各班为单位，确定题材，各班在各自区域绘图创作。
据说，这次活动是学生会会长一手操办的。
八点一到，校歌响起。
每个班都抢着挤出教室，不搬凳子，虽然占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统共却只有三个小时。
每个班各尽奇招，估计自己的班级最一般了，申悠心中想着。
到操场时，国旗手和礼仪队都已经到位。
柯欣踮起脚尖，目光落到制服上挪不开，一直到脚酸撑不过去时才收回眼帘。
她拍着申悠说：“快点快点！我终于有点上高中的真实感了，快把你的手机递给我，我要用你50倍的放大像素来瞅一眼帅哥。”
申悠正眺望远处寻找目标，头也不低一下地把手伸进口袋掏给她。
柯欣：“靠！同样一个班，同样都是人，人家长得那么正经，他怎么一脸狗畜生的样儿呢！”
申悠迟疑半晌，沿着手机落下的方向看去。
这时听到指挥，队伍跟着其他班级移动。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能让柯欣打情骂俏的人也就只有那位李庚康，而尚攸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他们两人没有跟随班级，特立独行地在操场上的栏网底下坐着。
李庚康在玩手机，旁边的尚攸正系着鞋带。
这一次，是一双白与紫相间的运动鞋。
申悠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子，唇角一勾，很庆幸他喜欢紫色。
“欸！姓柯的。”
大家闻声看去。
“呦？小王八犊子在这里呢！”一边的柯欣也在喊，她丝毫不介意被对方听去。
接下来的一瞬间，理科班的李庚康来到了文科班班寻找对象，尚攸则慢慢悠悠地从身后走了过来。
不同的是，他腰上别了一块号码布。
2862号。
他是运动员之一，他要跑五公里。
申悠想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
她抬眼，想再看看他。
猝得，两人的目光将要对在一起。
可是当申悠撩起眼皮，微微意识到他或许正朝自己的方向张望时，她一个眼神的躲闪，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掩饰了。
她听着轻快的笑，强忍着不去窥视。
见申悠脸红耳赤地躲藏，尚攸笑得更为开心。
他一笑，多数人都投来视线。
李庚康先是责骂了尚攸一句神经，然后柯欣问道：“你来干吗？”
李庚康：“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柯欣白了他一眼笑，“滚。”
等人走后，班上其他女生过来询问，她们是如何相识的。
柯欣含糊其辞。
申悠瞧着那抹少年的背影望了很久。
直到他的身影被其他人半遮半掩时，申悠才回想到他的运动服背面有两个字母。
——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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