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朱氏发飙
“跪下！”
谭宝莉才从垂花门入到内院，就听得朱氏如此一声大喝。
她抬眼望去，今日黎梅不知为何倒是不在的，不过朱氏身边还站了个面生的婆子，不是先前她送过去的那两个。
这婆子仔细瞧着，长相上还与朱氏有那么几分相似，都是如出一辙的吊梢三角眼与向下耷拉着的嘴角。区别在于朱氏这小半年在西州养得有些白胖，而那婆子脸颊却是微微凹陷的，看着更显刻薄些。
“不知婆母是因何故要我跪下，我才打云州回来，好似并没有犯什么错处吧？”谭宝莉缓步行至朱氏面前站定，开口问道，“这位嬷嬷是？”
朱氏显然是有些紧张，不住地往婆子身上张望。那婆子倒是丝毫不怵惧，反而竖着眉毛指责道：“婆母让你跪下便跪下，竟还敢顶起嘴来了。真真是商户家出来的女子，也不知耶娘是如何教的，半点儿规矩都没有。”
谭宝莉一听她言辞中涉及自家耶娘，当即不悦道：“你又是何方神圣，敢在黎家撒野，随意置喙我谭家的事情。”
“这位是我娘家大姐，就是你也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姨母的，怎的就不能说你们谭家了？”朱氏看谭宝莉丝毫不给面子，亦是面色不虞。
“噢！”谭宝莉做恍然大悟状，随即便扭头“悄声”问巧蕙与巧兰，“咱们家何时有姨母了？”
巧兰噗呲一笑，回道：“咱们夫人是独女，从未有过什么姐呀妹呀的，二姑娘您当然没有姨母。”说完，还特地瞥了那婆子一眼，“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和姑娘您攀亲戚了。”
那婆子听得气急，抬起手来就朝巧兰挥去——
“你敢？”
谭宝莉劈手将她拦下，且还握住她的手臂，反手向前一推，当即便将她推翻在地上。
她幼时因早产体弱，后来身体好些了，谭振华专门找人教她习了一套五禽戏。虽说算不得什么功夫，只为强身健体，但对付这村野泼妇倒是绰绰有余。
那婆子“诶哟！”一声跌倒在地，叫唤了半天都没爬得起来。朱氏赶忙将人拽起来，扶到圈椅上坐好。只见那婆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攀着圈椅的把手，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
谭宝莉上前一步，凑近在朱氏面前道：“婆母，这招奉茶那日用过了，不好用。”
朱氏本就被她刚才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一凑过来，朱氏更是往后退了半步。
结果未曾想到，那婆子因方才摔到了臀部，是虚坐在椅子上的。朱氏往后一退，她没抓稳把手，又一头栽倒在地。
哀嚎声顺便传遍整座院子。
朱氏只得又去扶了她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没敢坐回那椅子上了。
谭宝莉方才那话倒是叫朱氏想起奉茶那日被她威胁杖责七十的恐惧。她打了个冷颤，强装镇定说道：
“你、你无故离家，近三个月未归，谁知道你在外头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她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细，到最后几字几乎是气声一般让人听不清楚。
不过谭宝莉知晓她要说些什么，也懒得与她掰扯，只说了句“婆母若是不信自可去问你那好郎君”，便带着巧蕙巧兰回房去了。
留得朱氏与那仍在哎哟叫唤的婆子在原地骂骂咧咧。
。
终于回到自己房里，谭宝莉回想起方才一幕，觉得多少有些蹊跷，便带着巧蕙到自己的嫁妆私库察看。
她的嫁妆私库就是右边的耳房，一些大件的物什如桌椅床榻、花瓶屏风等都在里头。定亲时朱氏去闹过，李氏早就长了心眼，嫁妆里东西看着丰盛，但实际都是铺子、田庄及银票一类可以拿去钱庄存好的东西，不然便是首饰头面字画古籍等小件的方便保管之物。这耳房里虽锁了那些家具物什，但并不算得有多值钱。
但她还是非常郑重地给这座耳房加了把乌金材质的大锁，当时还被巧兰笑话这锁可比里头的嫁妆贵多了，却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那锁上明显有好几处被撬过的痕迹，且都是簇新的。说明最近曾经有人企图来撬锁，尝试了几次却都没能撬开。
“姑娘当时说‘乌金锁防的是人心’，原来就是这重意思。”巧蕙在旁恍然大悟道。
这耳房虽是新修葺的，但到底门窗皆是木材。若真是外头的窃贼想要偷些什么，直接窗户打破一扇便是了，犯不着折腾那锁。
只有朱氏这样极度吝啬的人，才不舍得将门窗破坏。
“她若有几分心思，就不该信了那起子人挑唆跑来闹我。与之前那般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年，这些边都是她的。”谭宝莉摇头道，“你且派人去查一查，我安排给她的那两位嬷嬷去哪里了。”
“是。”
那两名嬷嬷虽看着凶些，不过是谭宝莉特意找来的。其实没有存为难婆母的意思，相反，她是为了朱氏好才专门去寻的人。
她们皆是从皇宫里司礼仪的宫女，到年龄以后外放出宫，因各种原因没有嫁人，便被一些商贾之家请回去教授家中女眷礼仪。谭宝莉废了些功夫将人请回来，一是想让朱氏与黎梅学着些盛京里头的规矩礼仪，不教以后黎封升迁家眷还粗野如泼妇。二是为了磨一磨朱氏的脾气，免得她到处得罪人都不自知。
严格来说两位嬷嬷并不是婢子之身，相反的她们皆有女户，属于良人。朱氏只是惹得她们生气后自行离去也就罢了，若是朱氏将那两人当成普通奴仆打骂发卖，那可是实打实要吃牢饭的重罪。
谭宝莉微微叹了口气，只能祈祷两位嬷嬷相安无事吧。
。
因走的官道，一路上又有各地官府相助，押解古棱等人的霍言翔一行很快便回到了盛京。
将古棱及收集好的证物悉数移交给大理寺后，锦衣使的差事总算告一段落。不过霍言翔却还不得休息，他还得先进宫面圣。
景帝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听得贤王求见，命人赶紧请进来。
霍言翔入内行礼问安后，看到一旁还端坐着左丞巫贤，便向他也点了点头。
巫贤虽是知道他真实身份中较少的几个，但与他向来不太对盘，半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喊了声“王爷”，又自顾自坐下了。
“贤王此行收获颇丰。”还未等霍言翔坐下，巫贤便先开口道。
“不辱皇命。”
霍言翔淡淡地回了一句，将袖袋中的奏折呈给景帝。
景帝快速翻看一遍，又将折子递给巫贤。
“皇叔辛苦，此次将古棱连根拔除，皇叔功不可没！”
这是要论功行赏的节奏。
只是景帝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巫贤抢了个话头：“微臣听闻，王爷云州此行如此顺利，皆是因有人在旁协助？”
听得巫贤这样提起，景帝有些意外，挑眉道：“还有此事？是何人啊？”
霍言翔也不打算隐瞒：“是云州昭武校尉，黎封。是他寻到古棱的私账，才让案子如此顺利。”
“哦？那为何王爷的奏折中并未提及此人呢？”巫贤追问道，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因本王以为黎封亦是古棱同伙。”
“但王爷提交给大理寺的涉案名单与物证中，好似没有黎封此人吧。”
霍言翔有些意外，涉案名单姑且不说，那物证可是入京后直接由锦衣使已交给大理寺的，巫贤现下挑明了说出来，无异于承认了他在锦衣使或大理寺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不过这并非是他职责中的事情，也不欲同巫贤掰扯，便道：“确实不在。本王查到，原本三年前古棱丢失第一本账册后，变得小心谨慎许多，许久未有动作。但自年初黎封前往云州任职后古棱便又开始有所行动，且越发大胆起来。故而本王推断，这黎封亦是古棱同伙，且涉及不浅。”
“那王爷可是查出什么黎封牵扯其中的证据了吗？”
“并未。”霍言翔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他将自己摘得很干净，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这么说来，王爷是仅凭‘推测’，便想要定了黎封与古棱同流合污之罪咯？”巫贤转身向景帝拱手道，“圣人，微臣以为，黎封此次助益破案有大功，且既王爷查不出任何黎封涉案之罪证，应当论功行赏，好好犒劳一下这位有功之臣。”
看两人对弈了半天的景帝见终于轮到自己出场，煞有介事地问道：“那巫丞相觉得，该给这黎封作何奖励呢？”
巫贤听得此话，自认在这局棋上已胜了霍言翔一筹，便捋须道：“微臣以为，黎封此人才堪大用，可擢升为从三品御前侍卫。”
“那边依丞相所言，升他为御前侍卫，并赐孤勇候封号，丞相觉得如何？”
巫贤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叩拜行礼道：“臣，替有功将士谢主隆恩。”
“巫丞相先回去歇息吧。”景帝挥手命巫贤退下，又转头对霍言翔道，“母后许久未见皇叔，皇叔同朕一齐到清宁宫去请安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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