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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小皇叔?”

        见他迟迟没回应,秦珩唤一声。

        秦越目光稍敛,尽数锁在离他不过一人间距的周拂宁身上,眼神讳莫。

        “还未入后宫,如何算是侄媳?更何况……”秦越言语一顿,带着沉意,“陛下这是要立北齐公主为后?”

        语带压迫,殿内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皇后之位,虽然周拂宁从未妄想,但秦越不会这么想。

        而秦珩说话前,也并没有往这更深一层去想。他登基后,一直未纳有妃,后位更是空悬,刻意拉近周拂宁与秦越的关系,也不过是为了向众人,尤其是沈太后表明,他对周拂宁的不一般。

        “皇叔说笑了,这事儿还需得找个时间仔细商定。”秦珩打岔道。

        周拂宁也连忙借机提高秦珩对自己的好感度,乖顺道,“能嫁给陛下已是荣幸,无论陛下给什么名位,晋和都感激不已。”

        这招伏小作低却让秦家俩叔侄纷纷侧目,一个怜惜探究,一个阴沉不爽。

        自第一次见面听见周拂宁那般言语,秦珩便知道她无论在北齐还是冀国,皆是处境艰难,举步维艰,现下又说出这么卑微的话来,一国公主,却争不得那皇后贵妃之位,难道不可悲可怜吗?

        秦越单单只是为周拂宁这样卖好与秦珩说话而不悦,她只求他一个人就够了。

        关键时刻,他眼睁睁看着,秦珩伸出手搭在周拂宁的肩上,安慰她。

        秦越眉心一抽,双手从背后抽回,换为环抱姿势,已是十分不耐。

        与他相处许久,周拂宁瞧得出他如今十分烦躁,许是为她言语间刻意谄媚秦珩,他会认为她利用尤七接近他,自然也会觉得她是为了利用秦珩在冀国后宫立足,遂她更不敢去直视秦越。

        她稍一瑟缩,身子朝秦珩更倾近些,软声道,“今日病貌实羞见于人,现下也与楚王见礼,请陛下容许我下去歇着。”

        别看秦越年纪不老,但就因他的严厉,秦珩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学习处理政务与治国之策之上,他承袭了这位小皇叔的一大特点,便是在女色方面极能把持。

        沈太后早就张罗着要给他选妃立后,却一直被推到现在,也只是暂时有了后位的属意之选。

        可一旦有了缺口,又有周拂宁和亲而来在前,朝中许多大臣重新起了心思,都盘算着如何将女儿塞进后宫来占一个名分。

        如今温香软玉就在身旁,她的每一瞬呼吸都能听入耳,不曾与女子亲近的秦珩如何扛得住?再瞧周拂宁,脸色虽仍然泛白,但可能是先前喝了热茶的缘故,唇瓣湿润轻抿着,眼含水雾带着莫名的勾人情愫将他觑着。

        顿时,秦珩脸颊攀上红晕,心化为水,有些飘飘然,便顺着周拂宁的话往下说,“你病着自该歇息,小皇叔在宫中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便先忙去吧。”

        秦越黑脸:……凭什么只有我走?

        “臣还有些事要向陛下回禀。”秦越平静道。

        秦珩正欲拆他抬,周拂宁反倒松一口气,接话道,“陛下不必为了我耽误政事,这里有许多人伺候着。”

        “……”秦珩未说出口的话吞咽回去。

        听她如此说,秦越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出了明元殿,秦珩才憋不住问道,“什么事非要急着这时候说?”

        昨日秦越入宫就已将该禀的禀了,他这人,向来不会遗忘。

        秦越仰头一看,“今日天气甚好。”

        “是挺好。”秦珩不明所以。

        “那便去校场试试陛下的身手……有没有进步。”

        “……”

        秦珩的脸垮下,小皇叔,你想揍我可以直说。

        他们走后,周拂宁从宫人口中得知她身处皇帝寝宫,睡得是龙榻时,病情险些加重。

        她是希望得到秦珩的庇护,不求恩宠万千,荣华加身,但至少能让她在宫中过得安稳平静些。可眼下,秦珩是将她立起来当活靶子啊。

        后宫是什么情况她尚且不清楚,但决计不会简单,一个召她入宫的沈太后就够她应付的,还要加上方才那位专冲着找麻烦来的长公主。

        且不容她叹口气,沈太后就派了身边的琴芳姑姑来,周拂宁只能强打起精神。

        不如想象中是来为难她的,这位琴芳姑姑脸上一直挂着笑,一见她就上前来行礼。

        “奴婢琴芳见过晋和公主。”

        周拂宁可不敢轻受,忙搀着她的手将人扶起,“姑姑多礼。”

        肉眼可见,琴芳脸上笑意盛了些,却也挡不住她处处打量的眼神。

        “太后娘娘见公主一直不来,以为是什么事儿耽搁,谁知派了人去寻才得知公主因病晕倒,恰被陛下撞见带回了明元殿,特遣奴婢来看望,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琴芳半点不提宫女将她独自扔在园中的事儿,还要彰显沈太后的仁心,周拂宁心内哂笑,又不敢怠慢,毕竟不知道沈太后到底安的什么心。

        “太医看过,药也已服下,身子轻快了不少,还劳太后娘娘忧心,是我的不是。”她也悄悄打量,并试探道,“不如我跟着姑姑一同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告罪。”

        心中忐忑是必然,可见琴芳态度如此温和,想必因秦珩对她的不一般,沈太后也是有所顾忌,是以一改先前计划,派个人来看看情况。

        琴芳一笑,“奴婢来时太后娘娘有吩咐,让不得扰了公主安歇,日后有的是机会会面。”

        果然如此,周拂宁心一松,这至少给了她喘口气的时间。

        “只是公主还未行册封礼,住在这明元殿实在不合规制,太后娘娘命人将长芜殿收拾了出来,也让人将公主的侍婢接进宫来,您可放心暂在宫内养病。”

        安排得如此妥帖,周拂宁自无话可说,一一应了又道谢。

        琴芳亲自将她带到长芜殿安顿好才告退离去,没一会儿瑶欢春玉等人也入了宫。

        悬了一天的心,在见到周拂宁完整无缺的那一刻,瑶欢才算是气息稍平,稳着心神将人都安排好,这才将门关上。

        “公主可有受委屈?”瑶欢话语中仍带着紧张,在宫中忽然来人说要将她们接入宫中时,她就怀疑是周拂宁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儿。

        见瑶欢满心满眼里都是她的安危,藏了一天情绪的周拂宁眼眶一瞬泛红,不想被看见徒惹一人伤悲焦急,周拂宁垂首轻摇,言语却颇为无奈。

        “这条路并不好走。”

        她周身被伤悲低沉浸染,就如深夜高悬的清月,高洁但孤冷,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何况瑶欢敏锐,立时便听出不对。

        “究竟出了何事?他们到底如何为难公主了?”她不免更加心焦起来。

        周拂宁叹一口气,她能说出方才那句话,就已是对瑶欢有了一定的信任。

        要知道,她从前有什么只会对择禹说,自择禹走后,她时常将心扉关上,并不愿透露出最真实的想法。可瑶欢不一样,她总能从细小枝节中猜出她的期盼与顾忌,并用她不会厌烦的方式,为她出主意甚至是开解。

        瑶欢似乎很在意她的感受,她对她从没有跟新主子之间的磨合感,仿佛她做什么她都会紧紧跟在身后将她守候,究竟是为什么?

        她会不会也另怀心思,就如从前的择禹一般?

        从她有记忆以来,择禹就跟在她的身边,择禹说自她出生,他就一直在。

        择禹对她,不是一个好字可以概括完的,两人间相互依靠的关系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可就是这样关系亲近的人,也会寒她的心,何提瑶欢?

        心中热意随着细细思索掂量而冷却,“不过是使些心计给我个下马威罢了。”

        说着话,她眼神在瑶欢周身扫荡,目光灼灼,并不掩饰,像是要将她彻底看个清楚明白,瑶欢也宛如被扫定在原地,愣愣道,“公主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周拂宁也不绕弯子,直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瑶欢稍一垂眸,似有一抹情绪闪入她眸中,声线平稳中染着她一贯柔意,“公主是瑶欢的主子,瑶欢自该对主子好。”

        “我本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说起自己,周拂宁向来不会客气,并不是自嘲,而是清楚知道她的身份地位究竟在哪一层。

        可瑶欢却十分听不得她如此说,情绪稍稍高涨,“公主怎能如此说自己?”

        “公主出身皇家,即便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是我们的正经主子,奴婢从来没有因为公主不受宠而怠慢,也请公主日后莫要再如此菲薄自身。”

        她说得坚毅有力,眼神定定,倒叫周拂宁怔愣片刻,言语中的真切实意,不是随意便能伪装出来的。也实在不必,现如今的她,无宠无靠,除了还能出口气,没有任何一处值得人利用。

        心下倏然一软,盯着瑶欢的眼神也柔软半分,她问,“你对我的好不似奴仆对主子,反而更像长辈的看护,我们之间可有何渊源?”

        不等瑶欢作答,她先自顾改口,“不对……”

        瑶欢在临阳丢失找回的荷包在周拂宁脑海中浮现,她从袖中取出那枚香囊。

        “是你与我母妃有何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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