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魔界镜湖现妖怪
宏伟壮丽的魔界江山一览无余。
最终无颜和漓黯降落在熟悉的八荒殿前。古树窗台如旧。一来到这，无颜就莫名的有些心虚。无颜往旁边偷瞥，想着若是从这里的深渊跃下，是不是回到鬼界长渊崖了。
也只是想想，她手腕上的灵链锁腕还冰冰凉凉的呢。
无颜一面运气调动灵力，惊觉此番后能力又轻轻松松地迈了一个阶梯，一面大着胆子问：“漓……尊上，您要怎么着我？”
上次浮生来得过于急促，漓黯他所说的“互助”总觉得过于飘忽，还不如实打实的抓小偷来得切实。
漓黯看着无颜，歪了歪头，倏忽笑得讳莫如深，露出隐藏的尖牙，终于吐露了想法，“带你去断头台。”
怎么可以！
无颜惊恐地瞪大双眼，已经盘算怎么跳崖了。又见他彻底笑开，肆意洒脱。伸只手出来很自然地摸了摸无颜的头，“你怎么这么好玩？”
无颜这才知道他又在逗自己，摸摸鼻子的部分，笑了。
无颜还是第一次被人顺毛，自然又舒服，给予的是一种双方的放松与信赖。奇怪，在他们俩相处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对彼此少了很多警惕了吗？
摸了两下，无颜垂着头，触感不断。他好像没打算停的样子。
无颜抬头看他，竟觉得他像是在摸小狗的样子。虽然是挺舒服的，但无颜脑内倏忽响过阎逐故作严肃的言语：“阿萝，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了吗？”
无颜一愣，怎么突然想起他？
僵住的动作怕是有些突然，漓黯动作一顿，仿佛也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太妥当，灵链晃摇在无颜发间，他最后轻轻顺着发撸小动物似的撤开，道“带你见见真正的……八荒殿。”
言尽于耳，一道无形的屏障仿佛在刹那间被荡开，魔气的涟漪晃荡，阵阵欢歌笑语从前方不远处响起。
无颜鬼体常年都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逶迤于地。他极自然地轻牵起无颜身前侧堆积的衣料，暗红色映衬他手如躺在深红丝绒上的玉髓。“从这里进去。”
然后他们就双双从那漓黯沉眠的窗边进入，跨过他曾沉睡的玉卧，地面雕刻的万兽似乎也彻底复苏，仿佛想聚隆而起，被踏于他的脚下。
门开的瞬间，无颜听见他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这一次……感觉你又……”
无颜抬起手轻轻将一缕长发挽起，问：“怎么了？”她没有耳朵，长发只是夹在另外的发里。
漓黯看着她的黑发，是一抹静谧的夜色。或许是素净了些，缺些配饰，他将思绪拐过去，低下去的声音被门扉之声掩盖，“没什么……”
曾被无名推开的那扇沉重古朴的殿门自动朝外打开，一副群魔乱舞的众生场景呈现在无颜的面前——
虽然无颜的形容或许不太恰当，但画面的确如此：曾空寂如墓的大殿沸腾如火，空旷的四周出现了各态异兽雕塑，栩然如真，被群魔包绕。
尽管无颜不是第一次见到魔这种生物，但除却漓黯这般如神如魔者，现出原形的魔——
壮如小山的生物浑身生满了幽晶毒刺；木系植魔荆棘横贯了半个大殿，不断弯曲着，延伸着；初见的人形魔女娇娆若玫瑰，衣着暴露，娇魅的笑容，魅惑的嗓音，柔若无骨，浓郁的魔气却彰显着不置可否的强大；暗夜蝙蝠、亡命血鸦在殿顶盘旋，无颜看见它们的领主化作人形，漫不经心地舔舐着尖锐的指尖；修罗身躯巨大，浑身是白森森骨骼构筑的人形，从它那骨头里发出阵阵嚎笑。
眼花缭乱，半个魔界生物都在眼前，无颜却一点都没动，因为无数的笑声、嚎叫、交谈，都在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甚至不用目视来者是谁，因为他们知道只有那个人才能踏入这殿。刹那便息声，齐刷刷单足跪地声音统一到了一个惊人的和谐。
下一刻，如有实质般的千百道视线朝无颜投射来，将无颜钉在原地。
那几个呼吸间无颜头脑都是空白的，连漓黯回应“起”，一个巨山似的魔族领头与他交谈片刻，都没注意。
直到漓黯轻声对无颜说道“可以了。”无颜才回过神来。
一扫殿下，惊了：她竟不自觉释放了鬼族威压！
最前面的群魔看向无颜的眼神变成了防备，殿顶的飞禽类魔物倏地化作人形，人肤上还有魔鳞魔羽，双刀在握，作出了作战的姿态。
而一扫后方，无颜都被自己的能力惊着了，大部分魔竟在她的威压下不堪其力，低等者吐血，姿态更弱一层，朝着无颜露出了狰狞的外形；稍高级的张开魔力以御防，狠狠瞪着无颜不肯露出弱态，咬牙嗜血状。
无颜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她……这么强的吗？
无颜忙一瞬间收回了鬼力，如洪水倒泄，逆流涌回。有些魔甚至踉跄几步站立不稳，险些变不回稳定形态。
无颜倒是觉得有点惊喜，她的实力这般厉害？
无颜朝漓黯看去，一个虚幻的笑容绽放在无颜的嘴角，恰时鬼力彻底涌回体内，胸口涨涨的，无颜猝不及防打了个嗝。
沉寂一瞬的魔殿内一声突兀短促的嗝声清脆响亮。
……
这次漓黯很给无颜面子，没有笑出声。
无颜张口想说什么挽回面子，最后还是巴巴地闭上嘴了。
倒是荆棘巨魔，倏忽一下化为一个魔化的俊美男子，露着□□的上半身，双手抱拳，气势如牛。气势汹汹开口了：“尊上！这便是鬼族？”
与此同时，殿下众魔也向无颜投来好奇、质疑的目光，窃窃私语着。
“你们看，这是不是魔尊的鬼族奴隶？”
“是女的唉，尊上终于！”
无颜一听奴这个字，便狠狠瞪向说话者！虽说灵链如线，将无颜俩系在一起。但她如此实力，竟然还有敢说她是奴隶的！
虽然漓黯这个姿色，她也不吃亏！
无颜愤然冷哼一声，殿下众魔惴然，继而交谈：“果然不是吧？”“这不会是……”
漓黯终于说话了，殿下众魔即刻安静下去，“此为无颜，鬼界贵客。”
他对我的称呼还挺高的？无颜满意地点点头，听他继续道——
“吾等意欲，打破万界屏障——”
是在向魔族说，也是在向无颜解释。
无颜心头一惊，心头飞快思索。
此为洪荒混浊时期，各界不分，时空乱流，因果无序。魔族，竟意欲作这四海八荒初合的领头者？
她看漓黯，他神色淡淡；殿下众魔，倒是神情亢奋。
众生愚钝，碌碌度日。各族还囿于资源地盘纷争，魔族的嗜杀善斗是天性，与其耗于内斗，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漓黯便这般轻淡下了决定。
殿下一片已是磅礴气势如山河，众魔目光灼灼看向无颜：“鬼王可愿助吾等？！”
明明方才还眼神异样，如今便自觉将看伙伴同盟的眼神亮闪闪地放过来了。
众魔确已沸腾，无颜还是第一次领略到他们的热情。他们纯粹谁强谁称王，在见识无颜的实力后，面红耳赤目含星光：“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无颜倒是有些无措，面也红了，她只会武力蛮力，又不像妖魔一族，哪来的神通打通这位界壁垒？
接着脑海轻轻响起一段声音，微风似的，漓黯在与无颜识海对话，他声音带着点不堪其扰的宠溺和轻佻：“这事看你。这群家伙实在太过闹腾，第一时间便要我带你过来。拒绝他们，挫挫他们的锐气也是行的。”
看来一等她浮生结束后就捞人回魔界这个决定很大一部分也是这些闲得没事做的魔族想出来的计划。
没想到凛冽如锋的魔尊竟还是个宠自己的下属个性，她有点羡慕了：“也不是不行。但我能干什么呢？”
“浮生面。”他说，声音如曲，平缓如流，“你知道其来源，最初出于妖界不周山群吗？”
当那几个字眼浮现时，无颜周身竟情不自禁地瞬间颤抖了一下，寒意漫上了胸膛。而后，干巴着嗓子，道：“……不知道。”
漓黯好似对无颜迟疑的回答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他转向众魔，他道：“作好你们的准备。”他话说到一半，底下吵吵嚷嚷得都快听不清他说话了，一个个脸红笑得好似有无颜在这件事就轻轻松松了一样。
真是天真，无颜想：本座还不是脑子一热，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但他话一结束，众魔便已回归静谧，只神情张扬快活，拿满意的目光瞟着无颜，好似无颜先前拿威压镇住他们也没什么了，齐刷刷地各听小组织头目吩咐。
万千法阵一开，没影了！
偌大的殿内随即又只剩他俩。无颜因方才的回答不知怎么继续说明，兀自无言。
良久，只见他缓缓伸出手虚抚在无颜脸颊上，神色是不带恶意的、细细的探究。
他低垂着长睫，无颜不知怎么反应，干脆以目光描绘他。
阴影投下来，光勾勒出以无颜视角所能见的低垂的眉目、鼻梁、嘴唇……无颜只觉光影似乎在奉承他，温柔地描过玉般皮肤。他的相貌是无颜见过最好看的，是不管魔形态，还是人间打扮，都最吸引她的。
想浮生里的阎萝、曲敛芳，怎么没一个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呢？想夸个人都只能说好看。
难不成现场给漓黯唱个曲儿？
嗨，没文化啊。
待他抬起眼时，不明所以的尴尬又从无颜心头泉水般涌出来。
无颜就开玩笑，骄傲的口气：“这次浮生所历是城中一个大美人。这张脸好看吧？”
漓黯一怔，微弯着头换着角度看无颜一看，笑道：“哪美了，可没看出来。”
他竟然敢小瞧曲敛芳的美貌！
是可忍孰不可忍！无颜正欲装模作样一哼，却听着漓黯接着道：“你现在脸上可是带着面具的。”
无颜一愣，抬手一摸脸，五官的起伏感觉不出来了，却分明是皮肤的质感。
难道她早就变成原来的样子了吗？无颜慌了，“有镜子吗？”
漓黯愣了，以为她早已知道，道“：抱歉……”
他欲取储物戒，微垂下眼。摩挲着无名指处的银戒。
因无颜是个穷鬼，仅有的宝贝都还在混沌间。便盯着那戒指看。通体为璀璨的银，形状流畅，并未镶嵌任何钻或是玉石。又因岁月的沉淀而显古朴大气。如一线暗淡银光绕在白皙的指节。
片刻后却是他面带三分讶异，道“抱歉……我带你去镜湖。”
话毕，他便一手轻牵起无颜，彼此身形一闪。期间还听见他低声喃道“竟真……如此。”
怎么了？无颜心疑惑，但也没问。
鎏金殿壁流水般化开，他们从中穿出，很快便到了一望无际的镜湖。
无颜没顾着其他，一到，便手一扭，动作了一半才想到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让他不舒服。回身一看，漓黯朝无颜微微点头，无颜便轻轻挣脱了相牵的手。
半伏着弯腰，深蓝的湖水纵有清风，也无波无澜，沉静地如同智者之瞳。
萤黄的光点不知是什么生物，漫天繁星般，将沉沉湖水微微映亮，无颜才得以看见上其中倒映的朦胧人影。
暗红的衣裙如同凋谢前期的萎靡，肤色苍白，脸上却是雪白的面具，快与肤色相融了。无颜凑近了些——
面具上从左下方蔓延爬上一缕红色纹路，分支纹路似枝叶舒展，将先前的裂纹遮了个大概。
那红是鲜血般红艳，与雪白形色分明。
原来刚才他见着的都是带着面具的无颜，而不是小曲儿的脸，无颜心里几分失望。
一点都不体面……
失望的同时无颜心里又生出满满的庆幸。
做鬼啊，不能太贪。起码没让漓黯见着她本来的恐怖样子，就心满意足了。
无颜换着角度去看，看着看着，便凝了身，不动了。
在幽深蔚蓝里，镜子般的幽玄湖面宛若一侧深不可见底的深渊。
当无颜透过浅浅的光痕去看自己的倒影时，离无颜几丈的莫测中，有什么东西，缓缓从深渊下窜上来了。
漓黯缓缓走来，灵链由绷直变为垂落，他接着方才的聊天，向无颜说，“魔宫不设镜面之物，镜湖是离长渊涯最近的湖水。怪我准备不周，如今先以湖水为镜查看一番罢。盘踞在附近的星点……你怎么了？”
无颜没回头，笑着道：“没怎么，你继续……”
实则她僵硬地不敢动作回身，若无颜是人，怕也是汗毛要根根竖起来。没有人敢直面未知的恐惧，藏匿在千百尺丈的深处。
修炼出实体的鬼修，比虚物状态下少了很多魂飞魄散的危机，也多了不少被人抓住要害的伤处。只是，在魔界……无颜能特殊感觉到，湖水下与她神魂对视的怪物因她的靠近竟更激动了。
无法漠视。
无颜一手缓缓上移，鬼力丝丝溢出，化为玄黑，缠绕在化形后狰狞黑化的鬼爪之上，摆出阵势，弓在弦上。
她站在他身前，低声道：“尊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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