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非虚言,后生可畏
寒霜城是大周王朝的国都，当周王朝刚刚建立时，那一位传说之中能够射杀金乌的先祖就有意在横断山脉上建立一座永不陷落的雄城。
寒霜之战再度证明了先祖的高瞻远瞩，武皇陛下并非将所有掠夺的财富用以修建妙笔宫，而是数次大开国库，修葺整座寒霜城。
这一座时刻都在变得更加坚固的雄城诠释了真正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步步杀机。
当这一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启的战争机器初露峥嵘，任何敢于在这座城里叫嚣的人，都会在顷刻间被碾碎。
可在整个王朝，位高权重者都知道一个道理，机器只能够杀死平凡的军士，真正的强者之命，还需强者去取，若是没有强者，则需要用无数的人命去堆砌。
五先生就是这样的强者，所以在每一座塔阁之下都可能埋伏着无数的高手，但当周清涟告诉城中所有人，他也是一个一言不合就能够挽弓杀人的狂徒后，他们自然而然得认为仅仅依靠埋伏，是无法杀死有五先生保护，而且箭无虚发的周清涟的。
这才需要兵马司司首亲自出马！
疲惫的马在冰冷坚硬的长街上慢慢走着，五先生仿佛睡着了一般，周清涟却是真正毫无形象地躺在了马车里，苍白的脸上带着酒醉的红晕，额头上有着豆大的汗珠，仿佛一阵颠簸，就会血肉分离一般，毕竟那是金乌陨落，以他的身体自然难以承受。
不过那一箭足够引人注目，攻势将一波接一波袭来，每挡住一位强者，或者将对方杀死，那么周府便能够少死一人，周清涟的张扬，就是这么简单！
马儿仿佛因此走得更慢了，周清涟与五先生当然不会理会，反倒是希望长街够长，能够将五司以及更多势力拖死在这里。
很快，一匹恍若流云般的骏马出现在长街的尽头，高大如龙般的身躯，高傲地昂着头颅，雪无法沾染在它柔软滑腻的金色鬃毛上，又因为它如玉的洁白自惭形秽，默默地让出一条道来。
那端坐在骏马身上的俊秀少年懒洋洋地理着长发，然后用一顶紫金冠小心翼翼地竖起，这才取下悬挂在骏马两侧的两柄暗金色巨锤，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朗声问道：“来人可就是五先生？”
少年的声音很清澈，却有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宏大气息，那一匹拉车的马儿停下了脚步，踌躇不前，使得马车微微震颤，五先生这才微微睁开眼眸，斗笠下的一双阴寒眼眸，比之漫天飞舞的雪花更为寒冷，令那骄阳般的少年嘴角勾勒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五先生还是这般生龙活虎，想必周清涟那小子应该安然无恙吧？”骄阳少年微微一笑，舞动着手中的双锤，一手举重若轻的本事令五先生暗暗警惕。
可是当他看清那一匹马的长相，便不禁露出了苦笑，说道：“我自然会以性命护公子周全，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蹚这趟浑水了！”
五先生说着，朝着那少年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少年神色不变，收起了双锤，对五先生抱拳道：“都说五先生心狠手辣，但你身后那位时常和我说，几位先生里只有您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您心肠不硬，怎能让我空手而回？”
五先生苦笑更深，仿佛在那一张石化的脸上凿了一个深深的伤痕，没想到周清涟竟是这样评价他的，但是周清涟也时常提起这一位少年，但是那些评价可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五先生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声：“我家公子说你只会添乱，莫要再纠缠，当心挨你父亲一顿毒打！”
这一句话令少年的脸色一变再变，让他没有了先前的风轻云淡，而是踌躇不已，良久才憋出一句：“父皇要打我，那也只是关在那圣殿里挨一顿打，神不知鬼不觉，我若是就这么走了，我那狠心的姐姐可不会给我面子，那可是逮着我就打啊！”
即使是不苟言笑的五先生，都被三皇子的这一句话给逗乐了，看着三皇子这一副委屈的神情，五先生摇摇头，打趣道：“听我的，你还是趁早离开吧，不然我家公子醒了去你姐姐面前告状，可不光是挨打这么简单了！”
“唉......”三皇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叹命途多舛，人心不古，即使是以直著称的五先生，竟也多了这些花花肠子。
“快走快走......”五先生知道三皇子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敌人，实在是懒得理会这无赖的三皇子，于是摆摆手，驾车前去，但是当马车经过三皇子身边时，三皇子不禁仰天长笑：“一直有人忌惮本皇子的身份，想要杀我又不敢杀我，我也始终苦于无法觅得一个能全力一战的对手，今日，还望阁下莫要当我是皇子！”
五先生微微动容，先前周清涟施展金乌陨落并不是最让他感到诧异的，值得震惊的是周清涟展露的目力，即使大雪凛冽，寒风阵阵，他都能够准确无误地射杀九位高手，若是不下雪，若是视野开阔，他实在无法想象周清涟有多么的危险。
三皇子自然不会莫名其妙地说这样一句话，只能够说明马车之后，五先生的感知之外，存在着一位真正的能够与他抗衡的高手，而这一位高手的出现，并未躲过三皇子的视线。
“卑职不敢以下犯上！”一匹比三皇子的弄雪更加强装的马身负铁甲，而乘坐这一批马的人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手中持着一把如同浸泡在血泉中刚刚拔出的暗红色长刀，带着滔天的煞气，一双虎目咄咄逼人，口中却平静地说道。
若是今日周清涟未曾出手，若是今日三皇子未曾出现，那么今日之后，三皇子或许会成为储君，但是当三皇子选择出现，并且失去了周清涟，那么四皇子夺嫡的可能似乎更大。
而四皇子，要称兵马司的王司首一声舅舅。
这真是意外之喜！
王司首挥舞了一番手中的长刀，冷冷一笑：“只是三皇子有如此雅兴，在下陪您走上几招也未尝不可！”
大周王朝尚武，或许三皇子最受陛下喜爱是因为他勇武不凡，而四皇子永远要被这位兄长压上一头，宫中更有传闻三皇子有万夫不当之勇，能以一人之力击穿城墙。
这在王司首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这般自吹自擂的小毛孩子，还得多多教训才是。
既然即将失宠，那么好好教训一番，不伤及三皇子的小命，陛下最多只是责罚一番，只要不将这兵马司司首的乌纱摘去，不将这王某人的脑袋斩了，能够让四皇子登上皇位，简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真高兴王司首有这般雅兴，那就休怪骁虎冒犯了！”三皇子眉开眼笑，策马上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但是五先生却伸手拉住了弄雪的缰绳，沉声道：“他修炼一身硬功，几乎刀枪不入，身披陨星铁甲，只怕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不止是要与你切磋这么简单！”
“先生莫要惊慌！”
开口的是周清涟，他的声音格外的虚弱，仿佛那惊世骇俗的一箭不仅击碎了诸位司首的信心，也抽干了他柔弱的身体。
他掀开窗帘，对端坐在弄雪上的三皇子微微一笑，恍若风雪中一株傲立枝头的寒梅，两人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周清涟只能寒暄道：“几日未见，别来无恙......”
“哼！”三皇子知道周清涟身怀绝技，却始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让他在每次被长公主教训之后都不能打周清涟一顿出气，而且周清涟现在一言不发就要离他而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姐姐派我过来，我才不想见你这个没良心的！也只有那个笨女人才会甘心被你利用！”
周清涟腼腆一笑，三皇子和兵马司司首的对决，自然在他预料之中。
面对三皇子不留余地的拆穿，周清涟朝着他抱拳一拜，认真地说道：“你可要小心！”
“哼！”
对于周清涟的叮嘱，三皇子不屑一顾。
“唉......”
五先生却是摇头叹息，认为周清涟以三皇子抵挡王司首的方法是在欠妥。
“呵呵......”
王司首则阴冷一笑，既然选择与他交手，难道小心就能幸免于难，就能让他手下留情了么？
然而那一匹弄雪发出了一声更为不屑的嗤笑，犹如一道弧光闪过，顿时爆裂的王霸之气如同飓风携着天雷滚过。
王司首面色大变，那一把猩红的杀神刀上挑，三皇子手中的巨锤轻轻一带，一股几乎如攻城锤般的力量便从杀神刀传递到手上，那一件陨星铁甲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仅仅是一次碰撞，王司首的手便受了伤。
这是力量上的绝对碾压，王司首面如死灰，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少年面前竟然如此不值一提，有心退走，身负铁甲的龙驹又怎能逃得过弄雪的追击？
周清涟有些焦急地说道：“你可小心，莫要伤人性命！”
此言一出，五先生无奈苦笑，王司首却气血上涌，险些昏厥。
对周清涟言听计从的三皇子点头称是，驾着弄雪再次朝着王司首冲去，王司首脸色阴沉如水，厉喝一声，魁梧的身躯跃于马上，持刀朝着三皇子飞斩而去。
一刀，猩红的杀意隔绝尘世的飞雪，恍若一尊修罗降临，即使是神佛，都要被斩下头来！
“有趣！”三皇子吐出一口浊气，弄雪冲势渐停，面对王司首的全力一击，三皇子左手挥锤，轻而易举地挡下了那威势惊人的杀神一击，右手挥锤，犹如雷霆震烈，爆炸般的力量直接震碎了王司首那一身铁甲，将他砸入了一间民房里。
三皇子对王司首的表现很失望，收起双锤，瞥了一眼民房里生死不知的王司首，失望之色更深，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幽幽说道：“这就是兵马司司首么，真是不堪一击啊......”
三皇子嘴里念叨着对王司首的评价，但身为三皇子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杀死一位司首，所以他翻身下马，去那一间民房里寻找王司首，可别让堂堂兵马司司首憋屈地死在残垣断壁中才是。
看着轻而易举战胜王司首的三皇子，五先生心中五味杂陈，良久才说出一句：“后生可畏！”
的确，三皇子的力量值得敬畏。
“我们走吧......”周清涟吩咐了一声，三皇子能够出手摆平这样一位高手已是极限，总不能让三皇子护送他出城，但是一想到今日一别，多年后才能相见，周清涟觉得心中有一丝酸楚之意，开口却说道：“记得告诉王司首，是我让你留的命，所以他欠我一个人情！”
“那你还欠本皇子一个人情呢！”走入民房的三皇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背对着周清涟，持锤的手轻轻从脸上抚过，冷言道：“你可别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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