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笑意苦,青梅太多
花漾曾经无数次想象再见那人的场面。
听说他成为了三皇子的伴读，或许将来会像他的父亲一样随着三皇子出征，一把火彻底燃尽这草原，然后亲手将剑送进她的胸膛。
后来听说武皇飞鸟尽良弓藏，将整座周府夷为平地，即便是周清涟也未曾幸免于难，她想，也许有朝一日能够去那周陵看看，为他献上一捧白菊，听说他也爱喝烈酒，那便用酒祭他。
仅仅隔了半日，三皇子权掌南国的消息便传到了草原，也许这只是武皇用来缉拿周清涟的计谋，但周清涟大概会选择去南国吧，南国远，又多美酒佳人，再见或许真的物是人非了......
风吹起了她的面纱，她惊讶，难以置信，惊喜，委屈，再到强忍泪水，最终还是莲步轻移，朝着那一辆马车走去。
周清涟长叹，桃花尽散，人面依旧。
他轻轻一摘，便将那留有花漾淡香的面纱握在手中，看到那一朵比之当年美艳万分的红莲，不禁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他放荡地坐在马车顶端，手中还拿着一张硬弓，问那失神的花漾：“不知公主觉得在下箭术如何？”
周清涟的声音没有多大的变化，即使有所改变，也难掩其中的一丝虚弱，花漾怀疑这是一场梦，触之即碎，却又担心未能好好把握这一场梦，将会后悔莫及，当听到了周清涟的声音，看到他脸上放肆的笑，她展颜一笑，惊心动魄！
“箭法虽好，但居心不良！”
“公主说笑了，在下只是路过，见诸位比箭，一时技痒，至于居心嘛......”周清涟看着花漾的眼睛，笑得很清澈：“只想讨碗酒喝！”
“喂！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喝花漾公主的酒！”花漾的酒自然要采百花来酿，一个路人，更何况是抢了他们风头的路人，哪里有资格来喝这一碗酒？
“对，这是个周人，必然居心不良！”立刻有人因为周清涟的身份攻击他，恨不得当场将他大卸八块。
周清涟挑了挑眉，他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花漾的眼睛。
花漾笑意更甚，动听的声音中有着一种难言的意味：“你过去可是不喝酒的......”
“当初可没见你蒙过面！”
“藏了这么多年，你的箭还是那么强！”面对周清涟极具侵略性得到眼神，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啊......”周清涟淡淡地应了一声，追着她的目光不放，说道：“小的时候从来都不懂得珍惜，其实那酒我偷偷尝过一口，至今难以忘怀，所以我不往南，要往北。”
花漾挑了挑眉，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幽幽道：“就这么简单？”
周清涟很确定：“就这么简单！”
“哦......”花漾小声应了应，低头看着自己赤果的脚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直到指节泛白，才重新抬起头，对周清涟俏皮地说道：“好啊，只是我要主持图腾武士的选拔呢！”
周清涟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目光不善，却隐隐猜出两人关系的狼族勇士，耸了耸肩，道：“选几个图腾武士，哪里有喝酒重要？”
“你说的是喝酒呢？还是喝酒呢？”花漾对周清涟眨了眨眼睛，周清涟的笑意更甚，仿佛眼前这个女子与八年前的那个女孩重叠，都是这样的古灵精怪，那时的他会捏一捏她的脸蛋儿，可是如今，对于她，却是束手无策。
周清涟沉默了，周轻轻在马车里淡淡地说道：“寒霜城的烈酒能去你骨髓里的寒意，这狼族的酒掺了太多奶，虽然香醇可口，对你而言，终究只是尝点甜头罢了。”
花漾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看到马车顶端的周清涟，只沉浸在再见的喜悦里，却忘记了周清涟的出现，必有周轻轻如影随形，对于周轻轻的冷嘲热讽，花漾丝毫不惧，幽幽道：“我只知周人擅长酿醋，何时学会了酿酒？”
“醋源于酒，你可知何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时的周轻轻显得雍容华贵，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平静地说道：“兄长胃寒，自然当多饮醋，这北方的酒、食甚至人，都不适合兄长，还望公主莫要高兴得太早！”
“我自然知道南国如今春暖花开，气候宜人，适合莲修养，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北方，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想念的是北方的酒，甚至是酿酒的人？”花漾冷笑一声，觉得周轻轻简直无理取闹。
周轻轻以一声高贵的笑作为反击，轻叹一声：“你怎知为的是人，而不是单纯的酒？”
“你！”花漾哑口无言，的确，当年周清涟离开北方的时候，只留给她一个难以磨灭的背影，而周轻轻，却独得恩宠，即便是再回北方，他的身边也依旧有她。
可叹一次错过，便让周轻轻成了周清涟的永远......
花漾有些神伤，显得格外的憔悴，周清涟有些抱歉，轻轻地敲了敲轿子，表示既然做好了寄人篱下的打算，就莫要喧宾夺主。
周轻轻却以一声冷哼回应，大概表示可以忍辱负重，不能接受鸠占鹊巢。
周清涟无奈，看着花漾，问道：“狼王可在王帐？还有子律......”
周清涟话音未落，一把恍若门板的斧子便从天而降，生生镶嵌在周清涟的身边，周清涟顿时魂飞天外，比他更加惊慌的是周轻轻和花漾。
对此，周轻轻立即跑出马车，生怕周清涟受到一点伤害，而花漾则抽出了缠在腰间的长鞭，循着战斧飞来的方向望去。
却只听一声咆哮，宛若雷霆：“臭小子！又让我逮着你欺负我女儿？看我不宰了你！”
看到那硬生生将人群推开的魁梧男人，周清涟暗道一声不好，可是他来不及从马车上跳下来，狼王一个箭步已经冲到了马车旁，他伸手去摘那一把巨斧，看这架势是要将周清涟当场劈死，即使花漾和周轻轻想要劝阻，都会被他一把推开。
周清涟面露苦色，时至今日，狼王依然觉得他包藏祸心，想要除之而后快。
可是狼王岂止是觉得周清涟包藏祸心，周清涟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个扫把星，不，扫把星只是简单地带来噩运，狼王可不觉得自己比五位司首更精通算计，比那潜更加的强大，所以不管周清涟来此意欲何为，就算真的是想要喝一杯酒，难道他宝贝女儿的酒是随便就能喝的？
想到周清涟来到北方的第一件事不仅仅要和他抢酒喝，更要抢走他的宝贝女儿，难道周清涟还能够给出一个不杀他的理由么？
所以没有成功夺得巨斧的狼王从腰间抽出一把金背大砍刀，朝着周清涟的头颅削去。
周清涟大惊失色，赶紧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可是他伤势未愈，又射了一箭，立即咳出血来，狼王狰狞一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挥刀欲斩，周清涟忽然断喝一声：“慢着！”
“嗯？”狼王皱着眉，心中暗道周清涟必然又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对于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给他任何机会的好，所以只是微微的停顿，狼王便下定了决心。
不过这一瞬间的停顿足以让周清涟从地上爬起，然后解下腰间的一把长剑，与狼王对峙，怒道：“狼王，你与潜，熟强？”
狼王咬了咬牙，他的子民从未见到过他如此狂暴的一面，战场上的他是冷漠的杀神，部落里的他是和蔼的王，他们不禁开始好奇这个少年究竟是何人，竟然让公主温柔以待，又让狼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骄傲的狼王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忿道：“我的确还是那个小白毛厉害那么一丁点儿！”
“哼！”周清涟冷冷地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剑，一阵风拂过，吹起了他的衣衫与长发，竟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让狼王更加得紧张。
“敢问狼王是否能够接住我这一剑为牢？”周清涟目光锐利如电，笑声冷冽如雪。
狼王踌躇一番，紧握着金背大砍刀的双手隐隐见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取下了那一柄巨斧，只有这样面对周清涟才有足够的底气。
“父王！”
“兄长！”
两女旁观二人对峙，虽然二人怎么都不像真的要打起来，更像是要争一口气的样子，但是万一动手，后果不堪设想，难免心急如焚，惊呼出声。
“你那一剑锁了小白毛几年？”狼王问得小心翼翼。
“五年。”周清涟如实相告。
“哈哈哈！”狼王长笑一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要是你老子用那一剑，小白毛估计就废了！”
“我若对狼王用这一剑，只怕狼王也废了！”周清涟冷笑一声。
“胡说！”狼王吹胡子瞪眼睛，表示不服，他手中刀斧相撞，怒道：“你锁了小白毛五年，难不成还能再锁我五年不成？最多锁我个四年......不，三年！但是本王一斧子就能要了你的命！哈哈哈哈！”
对此，周清涟无奈地摇摇头，收起了手中的剑，就在狼王以为周清涟认输服软的时候，周清涟很认真地说道：“如果大王觉得三年太短，那我便施两剑罢！”
周清涟此言一出，周轻轻和花漾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压抑的笑意，狼王有些尴尬，一阵风吹来，觉得脊背有些发寒，他干笑两声，随手丢了巨斧与砍刀，搓了搓手，朝着周清涟走去。
周清涟仰起头，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哈哈哈哈，你小子一如既往的嚣张，面对我还能够临危不乱，看来不是冒牌货，来，我的乖侄儿，让舅舅我好好看看你！哈哈哈哈哈！”狼王几乎要将周清涟抱在怀里，安放在肩膀上，但是周清涟对他爱搭不理，即使当着万千狼族子民的面也不给狼王面子。
可是被周清涟震慑的狼王脸上哪里有一点不悦之色，他朝着躲在远处神色古怪的大祭司招招手，吩咐道：“大祭司，这图腾武士的选拔就交给你了！”
然后有转头对花漾说道：“乖女儿啊，去多拿几坛酒来，恰逢神火节，我和你周哥哥今晚不醉不归，哈哈哈哈！该干嘛的都干嘛去吧，再看我就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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