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太冷,非礼可比
狼王本就是这世间最自由的君主，他只需要喝酒，吃肉，让人尽忠。
对于周清涟的到来，他表示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欢迎，尤其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竟然时隔八年，依然会为了周清涟全无淑女形象地与另一个女人吵架，他那一双饱含杀意的眼眸里有着一种至宝被人夺走却有无可奈何的痛苦。
当周清涟将目光落在狼王的身上，狼王马上露出温和到几乎谄媚的笑意，走上前去将周清涟搂在怀里，亲热地说道：“我的好外甥，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当年那个阴......阳光的小男孩都长成大人了，要不是你血脉高贵，恐怕这些个图腾武士都不是你的对手！”
狼王挥手示意手下将周清涟的马车推往王帐，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当我得知我那个好妹夫被那狗皇帝害死的时候，真是恨不得带着我的图腾武士和狼骑杀到寒霜城去，幸好你逃了出来，不然舅舅真是没脸去见我那死去的妹妹啊！”
狼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周清涟微微点头示意狼王节哀，他当然不会被狼王浮夸的演技所欺骗，狼王始终自称舅舅，周清涟的母亲不过是他的远房表妹，但这一点微末的血缘，却因为周清涟口中的两剑变得无限浓郁。
见周清涟在他面前并没有想要诉苦的打算，狼王心中暗骂周清涟真是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却依旧带着咧到耳根的笑容，温和地问道：“南国的一系列事情，是你搞的鬼吧？”
“当时已经给过潜大人警告，只是潜大人并不在意，我才能够实现计划。”周清涟淡淡地看了狼王一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在所有人都对周府出手，他却挥手间荡平了南国的事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狼王的笑容僵了僵，他不禁想起当年周清涟还是个小孩子时，就让他无计可施，甚至让他这一位伟大的狼王数次出丑，现在周清涟不跑到南国搅动风雨，却来到了北方，显然是为了执行更加卑鄙更加危险的计谋！
虽然不知道周清涟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狼王觉得，自己就算小心翼翼，也很有可能成为周清涟的一枚棋子，所以他更不能让花漾接近周清涟，也不能让周清涟靠近花漾，或者找一个机会把周清涟除了，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狼王回过头来遥望那正默默看着他的大祭司，苍老的大祭司无奈地摇了摇头。
狼王有些沮丧，但是很快就摆了摆手，说道：“女儿啊，这小子无家可归来投奔我们，去把你最好的酒都拿出来，我要用我们狼族的方式，来欢迎我们狼族的汉子！”
周清涟嘴角微微翘起，没有拒绝。
王帐里，狼王有意让一个美貌的侍女为周清涟煮酒，只有彻底将酒中药材的药力激发出来，才能够不伤害周清涟的身体，但是坐在周清涟身边的周轻轻拒绝了狼王的好意，微笑着对坐在他们对面横眉冷眼的花漾说道：“我不放心旁人服侍兄长，兄长也未必欢喜，照顾兄长的大事，还是交给轻轻为好。”
对此，狼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花漾，笑着让侍女退下，问周轻轻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当年那位将军之后吧，本王对将军慕名已久，只可惜将军遭逢不测，如今姑娘来我狼族，我自然会照顾好你和我这外甥，还请姑娘放心！”
“如此就多谢大王了！”周轻轻起身微微一拜，让花漾的神情很不自然。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一位父王打着怎样的算盘，他和周清涟之间有一根刺，就算周清涟变得足够冷漠，冷漠到彻底的宽容，她的父王始终会因为这件事对周清涟保持警惕。
花漾隐约能够知晓周清涟的来意，无论周清涟说得怎样天花乱坠，他的真正目的还是复仇，一切为了复仇而利用的，都只是他的工具。
或许再也不能走到他的心里了，又或者当大仇得报，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花漾眼中闪过黯然之色，她不想看周轻轻，也不想看周清涟，微微失落地说：“父亲，莲哥哥，我去找哥哥了，酒会让人送来的......”
“嗯......”狼王点了点头，在桌上博弈，他加上大祭司都不会是周清涟的对手，只有子律才能够与周清涟扳手腕，想必周清涟来到狼族真正想要见的，是子律。
“这些年没见到舅舅，舅舅还是这般英明神武......”周清涟端起周轻轻盛满的酒，遥敬狼王，奉承道。
狼王哈哈一笑，虽然知道周清涟只是在说客套话，而且这客套话显然是伏笔，但是能够让周清涟说几句好听的，的确能够满足一下狼王的虚荣心。
周清涟放下酒杯，嘴角翘了翘，眼中闪过淡淡的神光，感慨道：“当年那个小女孩也长成了让整个部落为之倾倒的花漾公主了，不知道这么多年未见子律兄，他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狼王对于周清涟的这句话充耳不闻，他不想猜测周清涟想要对花漾和子律做什么，周清涟自然有子律能够对付，既然花漾去找子律了，放下心来从周清涟的口中套出一些小秘密满足好奇心，和周边小部落的首领以及大祭司那个老东西喝酒的时候，将会是有着足够分量的炫耀资本！
“乖侄儿啊，你别光敬舅舅啊，舅舅也来敬你一杯！”狼王举了举酒杯，然后说道：“你帮那三皇子当上了南国国君，这可是被分封出去了啊，按照周人的传统，这可就是没了立储的资格了，你不会是想让那小子造反吧？还有，那小子真的这么听你的话？”
“呵呵......”对于狼王的这一个问题，周清涟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的确，一旦分封，按照祖宗礼法，三皇子就失去了夺嫡的机会，有着寒霜铁骑的守护，即便三皇子在周清涟的帮助下能够让南国与寒霜城并驾齐驱，也难以谋反成功，而且武皇心中既然有了这么一根刺，难道会任由三皇子招兵买马，发展壮大么？
只怕没有周清涟相伴左右的三皇子，对付起南国的贵族，就有些捉襟见肘吧！
“将三皇子分封出去，本就是绘妃娘娘的釜底抽薪之计。”周清涟割了一块肥嫩的牛肉放在周轻轻的碗里，继续对面前的烤肉下毒手，对三皇子如今的处境漠不关心，淡淡道：“有些人不爱江山爱美人，绘妃娘娘本就打算将自己的妹妹送给骁虎，正好骁虎也有此意，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舅舅怎会怀疑是我从中作梗呢？”
“呵呵......”狼王干笑了两声，周清涟的话，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可是周清涟言之凿凿，让他没有怀疑的理由，但周清涟竟然愿意解释一件事，那么这个解释的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骗局。
周清涟终于又切下了一块肥嫩的牛肉，品尝一番，微微点头，然后补充道：“人各有志，南国盛产美人，在骁虎看来那便是人间天堂。”
“我的父亲死在他的父亲手中，对此，他只能够阻止，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当然可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是骁虎却不敢再面对我......”周清涟看了狼王一眼，继续道：“他想要逃离这个漩涡，就算那天他不出手，只要我出手，他在武皇陛下的眼中就失了分，毕竟这两年，他和我绑得太紧！”
狼王玩弄着手中的匕首，与酒杯摩擦发出牙酸的声音，嗤笑一声：“就算那天你不出手，那狗皇帝虽然不会动你，但你那兄弟是别想坐上龙椅了，等到其他小崽子当了周王，你迟早是死！”
周清涟哈哈一笑，饮了面前的酒，不知为何，在狼王的面前露了苦色。
狼王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或许你们的皇帝让你去陪皇子读书，都只是缓兵之计，我那妹夫救了他这么多次，想弄死就弄死了，牺牲一个儿子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武皇陛下是真正冷酷的人，我不如他，所以我成了丧家之犬，父亲却是因为超过他太多，才会死于‘天降玄冰’！”周清涟随手将被他握得变形的酒杯丢到了一旁，低声叹了口气。
周轻轻柔柔地摸了摸周清涟的背，给了周清涟一个鼓励的目光，周清涟痛饮一杯，说道：“当年舅舅指望父亲帮助您入主中原，但是父亲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选择帮助武皇成就霸业，到头来，他与武皇虽是兄弟，可天家无亲，兄弟阋墙屡见不鲜，结拜兄弟又能算什么？”
狼王的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当年，他的确有过这样强烈的愿望。
“可是，我却流着一半狼族的血啊！”周清涟低沉地咆哮，恍若一只嗜血的苍狼，令周轻轻低眉顺眼掩盖了眼中的一抹痛惜，让狼王深吸口气，目光灼灼地放下酒杯，心中却更警惕。
可是当他对上周清涟那冷漠得几乎让他窒息的目光，他心中那一团潜藏的火焰却在熊熊燃烧，当年那个不着边际的愿望，原来一直都不曾磨灭，而是随着岁月的沉淀，越来越强烈，几乎疯狂！
成为千古一帝并非为了统治世界，享受权力，而是既然有了这样一个位置，又有一点本事，为什么不争？
狼王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但是当他喝下第五杯酒的时候，才发现心中的火已被彻底地点燃，他呼吸急促，颤抖着问道：“你的计划只缺我这一环了么？”
“舅舅不是问我为何要让骁虎去南国么？”周清涟很满意狼王的神情，他轻轻摸了摸周轻轻的手，示意不用添酒，伸手搅动杯中的酒液，周清涟说道：“寒霜城的水太深，深不见底......骁虎在寒霜城里，始终会有沉溺的危险......”
周清涟的手蘸了点酒，在桌上写了三、四、五、七四个数字，幽幽道：“分封虽然会让三皇子失去夺嫡的机会，但是寒霜城这么大，又这么乱，如今得到长生莲的武皇陛下想必还能撑个十年八年，这么长的时间，就算老死一两位皇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周清涟的声音忽然又低沉变得冷漠，仿佛一阵冷冽的风刹那间冻成了一把钢刀，在王帐里刻下了这一排冷酷无比的字：“按照祖宗礼法，武皇陛下寿终正寝之时，若是能有一位皇子活着，他，便是真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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