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如铁,虎毒食子
周清涟的话让在座之人尴尬不已，的确，他们只是想要看一看周清涟的态度，王童的生死牵扯到另一番博弈，便不是周清涟可以插手的了。
几位老者纷纷告退，刑以淳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铁面之人立即会意，恭请周清涟前往正律堂的后院。
“喂，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在狼族，杀人必当偿命，哪里需要如此麻烦，难道因为那什么王童的身份便可以宽恕他么，在子律看来，一旦让拥有权势的恶人成长起来，将会是大恶之人，这样的人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今日的宽恕并不能让他知道什么是感恩，反倒会觉得今日的束缚是对他的侮辱，从而恩将仇报。
其实子律也知晓玄阳国之内的势力错综复杂，没有人会放过一个能够从中谋求利益的机会，只是子律不明白周清涟在正律堂里说的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清涟瞥了铁面之人一眼，此人早已没有了桀骜之色，而是低眉顺眼地在面前带路，完全没有想要偷听周清涟对话的样子，而周清涟丝毫不在乎是否有人偷听他的话，因为即便是他，都仍然被蒙在鼓里，未能完全地看清局势。
或许还能够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一些情报。
周清涟轻轻地抚摸着下巴，回答道：“或许是那家伙和老东西的约定，可能是一个赌局，想要看一看我的态度和做法。”
“哦......”子律点了点头，他知道周清涟所说的那家伙指的是那个神秘的车夫，不过一想到车夫，子律便心有戚戚，怒道：“那家伙可是点头答应要送我一把宝刀的！”
周清涟摇摇头，无奈道：“他消失这么久，估计就是替你准备你要的东西了，所以保护好轻轻，我去会一会他！”
子律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家轻轻的，你自己也要小心，若是他们对你出手......”
周清涟的嘴角翘了翘，子律也还以笑容，只不过又冷冷地说道：“你就自求多福吧！”
周清涟知道子律不会有好话，所以顺着铁面之人指引的方向走去，这是一条幽深的通道，仿佛通往暗无天日的地牢。
周清涟不得不暗暗鄙夷幕后人的品味，既然都扮演了一次车夫，哪里还用得着在地牢会面，难道就不能准备一场盛大的宴席，再找几个美貌的舞女作陪？
商量要有商量的样子，难道在地牢会面，是想逼迫他什么不成？
周清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然而当那车夫解下斗笠，微微侧身看了周清涟一眼后，周清涟立即摆出一副恭敬地模样，对车夫抱拳一拜，认真道：“先前多有冒犯，不知大人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车夫低沉地笑了笑，笑声犹如夜枭，他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周公子是言出必行之人，我不喜欢我原来的名字，既然你愿意叫我王父，那么今后便称我为王父吧！”
周清涟的眼中闪烁着强烈的神光，果然，所谓的王童杀婴一案背后真的牵扯到了这个人，他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却不愿意在周清涟的面前透露姓名，那便是真的还未完全接受周清涟，所以现在还十分的危险。
王父似乎看穿了周清涟的想法，轻轻地磨挲着地牢腐朽却又异常坚固的大门，认真地说道：“我与刑以淳有个约定，便是由你来决定我儿的生死......”
周清涟低声应了一声，见王父的身边有着看守牢房的衙役平时所坐的石桌石椅，便坐了上去，拄着自己的脑袋，开始琢磨王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父很有耐心，他甚至掏出了一张手绢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牢门上干涸已久的血迹，周清涟忽然道：“那么你希望我做出怎样的选择？”
周清涟并未给出选择，虽然周清涟的选择不一定能够改变王童的命运，但是这却是王父和刑以淳都希望得到的，周清涟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但是他哪里是这么容易算计的？
所以他强硬地破局，打乱了二人的赌局。
听周清涟此言，王父并没有回答，而是更加仔细地擦拭血迹，直到将那一丝血迹与牢门上的铜锈擦拭得干干净净，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将手绢叠起收好，转身坐在周清涟的面前，很认真地说：“既然我的儿子杀了人，如果他的死能够换来刑以淳的支持，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
王父异样的认真让周清涟感受到了异常的冷酷血腥，只不过周清涟对于这种感觉早已熟悉到麻木，所以他并未感到愤怒或者恐惧。
他轻轻地敲着石桌，王父此举确实将了刑以淳一军。
若是杀死王童，刑以淳便要和王父合作，若是不杀王童，刑以淳大公无私的形象就会受到彻底的损伤，只是周清涟不明，刑以淳大可不比理会王父，为何要与王父有这样一个赌局？
王父又一次看出了周清涟的猜疑，所以他很淡然地说：“因为为了让刑以淳和我赌，王童杀的婴儿，是我另一房所出！”
周清涟的眼角跳了跳，哪怕是始终锤炼自己的内心，想让自己变得冷漠的周清涟都感到难以置信，都说虎毒不食子，而王父竟然狠心以自己两个孩子的性命，换取刑以淳的支持。
“或者说，我想让你看到我的决心！”王父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他的相貌很普通，微笑时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他的眼睛也会眯起，像是月牙，可周清涟却感到浑身发冷。
他看着王父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做了这么多准备，我却破坏了你的赌局，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王父轻声地笑了笑，伸手在周清涟的面前虚拍几下，温和道：“你不必紧张，我约你来此处商谈，并无恶意，只是我比较喜欢幽深的环境，而正律堂里，唯有此处和我心意。”
周清涟牵强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紧张。
王父也不点破周清涟心中的忧虑，自顾自地说道：“你自己已经将问题的关键说出口了，却并没有抓住，难道你还不明白，无论你选择站在哪一边，我的两个孩子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我并不冷血，我只是觉得，态度才是关键！”
“我想要让你们看到我的态度，所以我付出了两个儿子的性命，我为什么要付出他们的性命呢？”王父歪着脑袋，有些魔怔地说：“因为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连刑以淳都深信不疑，你是否也相信我的决心了呢？”
周清涟僵硬地点点头，他知道王父的目的是杀死西境之主，独揽西境大权，走出这一步的本身便没有了退路，为何要这般表明自己的决心？
王父补充道：“因为我要让你们知道，我将会斩断自己所有的退路，与我联手，你们大可放心！”
周清涟没有说话，他觉得王父并不需要他说话，他只需要默默地听着便可。
“我也看到了你的态度，你知道么，原来我和刑以淳会很隆重地，收买你......”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周清涟的眼睛，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你的表现太过浮夸，以至于刑以淳并不相信你，其实，我也不相信你......”
王父说着，声音忽然变得异常的冷漠，周清涟脸色微变，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王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手中拿着一张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周清涟肩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
周清涟的额头有了几滴汗水，王父很贴心，很冷静地替周清涟将汗水擦拭干净，然后将手帕丢在地上，走向自己的位置，悠悠道：“我说过，你大可不必紧张，你很好，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而且，我佩服你的勇气！”
“过奖了！”周清涟拱了拱手，王父这是在展示肌肉，周清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而王父此举更是试探，若是周清涟在面对他的杀意时有所行动，便说明心中有鬼，但若是没有任何举动，无异于是将性命托付于王父。
周清涟便这么做了，即便周清涟是真心与王父合作，也用不着这样表示，所以王父很佩服周清涟的勇气，他扪心自问，若是此刻两人位置互换，他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所以王父的脸色好了一些，脸上都带上了笑容，和蔼地说道：“我告诉我刑以淳，立场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会一直努力调整对自己有利的位置，即便你是西境之主派来杀我的又如何，我能够给出更为优厚的条件，难道有什么东西，比利益更为重要么？”
周清涟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此刻有酒，他真想恭维几句，再敬王父一杯，若非周言礼是他的亲叔叔，王父将会是他的知己。
“我常对他说，我们看待人才，不能看他有罪还是无罪，即便罪行罄竹难书，但的确有才能，我们应该将他们收为己用，而不是杀之用以彰显自己的贤名。”王父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说：“名声威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朝魂飞魄散，顷刻化为乌有，而切实的利益，我们将时刻享受！”
“言之有理，若非此刻无酒，当饮三大白！”周清涟抚掌叫好，一副愿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王父哈哈一笑，宽慰道：“酒，府上有的是，刀，我已命人备好，怕的只是你的态度会令我和刑以淳不喜，但此番交谈，才知何为相见恨晚！”
周清涟附和着微笑，显然王父和刑以淳的看法有着本质的不同，即便自己在刑以淳的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刑以淳都不会真正地相信自己，至于王父......
周清涟的笑容愈发真诚，他实在是太了解王父这样的人了，对于他来说，难缠的王父并不难缠，反倒是刑以淳，才是他如今最需要解决的人，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得到王父的信任，而刑以淳将会成为始终监督他一举一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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