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解轻衣,红颜玉肌
王父望了一眼冰雪消融般的天空，他心中的丧子之痛、权力之欲以及杀君之意哪能如一样望着天空的周清涟这般风轻云淡。
但此次守株待兔，为的就是从玄阳君手中，对于一个无法名正言顺坐上九阳宫龙椅，却又想号令西境的人来说，活着的，并且能够如同从前一样乖乖听从他摆布的玄阳君，会是他崛起之途中最好的傀儡。
“起驾吧......”周清涟轻轻地吩咐了一声，将昏迷不醒的楚琉芸扶起，安置在自己的腿间，温柔地整理着她微乱的青丝，如玉的指尖在她绯红的脸上划过，最终留在了她有些苍白的唇上。
周清涟没有再看王父一眼，他依旧坐在龙椅之上，轻声，轻得不是声音，而是王父在他心中的重量。
没有回应周清涟的命令，王父藏于身后紧握的拳头几乎碾碎自己的骨肉，此役，周清涟命丧黄泉，不知有多少强者为其陪葬，他是最后的赢家，御圭都落到了他的手上，可他知道，在周清涟的面前，他还是输了，输得不是利益，而是王者风范与天家气魄。
周清涟能够无所顾忌地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势，能够坦然地面对并且接受失败，甚至在龇牙咧嘴的王父与数万虎视眈眈的将士面前，还能正襟危坐，可他，却连一个一无所有的玄阳君都不敢杀。
王父轻轻地摆了摆手，竟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一支军队便不能长期停留于此，软禁了玄阳君之后，他的对手将会是那掌管天凉国大军的神秘季杜。
王父自认为对于西境之主颇有了解，西境之主与他一样，皆是老谋深算之辈，行事必然稳扎稳打，但季杜之前的几手布置，已经让王父从中看到了不惜一切的疯狂味道。
两军对垒他都可能命令大军攻其不备，更何况此时玄阳国的边境空虚，若非玄阳君身上的秘密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边境早已是绞杀血肉的战场，大概周清涟非常明白王父此刻的处境，并没有太多的力量来谋求他身上的秘密，才能够如此镇静。
捻了捻胡须，王父的双眼微微眯起，或许玄阳君算错了一点，他从来都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也唯有看清自己的长处与劣势，分清自己的立场与目标，才能够在黄沙漫天，石流冲刷的西境之中屹立不倒。
若是王父因为周清涟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从而对症下药感到沾沾自喜，周清涟只怕会无言以对，幸好周清涟不经意间的抬头，看到的只是王父意味不明的背影，两人才得以在沉默间回到九阳宫。
每一个王朝都非草原上莫名燃烧的星火，能够在无情的历史长河之中保留火种的家族，都有着深厚的底蕴，虽然如今的玄阳国名声不显，但在玄阳君一番无理取闹之下，却让人回忆起能够诞生这样一位无畏天高地厚的君王的王国，当年曾有过统治西境的煊赫。
曾经有过的辉煌难以让人想起，但是建筑总是用他的躯体支撑起一个家族千百年间兴盛与衰弱的故事，至少，能够让后人铭记，至少，能够让周清涟第一次见到九阳宫隐隐在天凉宫之上的威严后，微微惊异。
周清涟将自己的心情掩饰得很好，一闪即逝的能够引起王父怀疑的情绪在王父看来像是多愁善感的君王在落寞归来时想到自己离开时万人空巷的盛况从而产生的强烈落差。
周清涟呆立在九阳宫能够令十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大门之前，那些几乎将脑袋低垂到沧桑地砖里的侍卫们才是这世界上最懂得看人脸色的存在，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王父的命令，若是在从前，玄阳君归来，不知有多少妃嫔宫女会一拥而上。
周清涟没有苦笑，王父却微微皱眉，他不喜周清涟这个本应被关入祖庙反省，此刻却依旧保持着王位的傀儡表现出的对曾经的向往，哪怕是一丝不死心的火苗，都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吞噬一切计划的火海。
“如今常有乱臣贼子犯上作乱，你们护送君上回寝宫，小心守护！”王父捻了捻胡须，阴沉的目光里倒映着四个仿佛从阴影里爬出的身影，他们又如同一条条吐信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朝着周清涟缠绕而去，站立在他的身旁，像是四根坚不可摧，令人无法逾越的柱石。
王父微微点头，他的王兄与天凉王为玄阳君留下了他无法抗衡的力量，但是水滴石穿，在他多年的消磨以及玄阳君此次无度的挥霍之后，这四位他座下的强者足以将玄阳君禁锢在深宫之内，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却挤出一句杀意凛然的话：“若是有失，你等提头来见！”
“是！”
四位无名高手站在玄阳君的身边都未曾隐藏高手风范带来的傲意，可是当王父下令之后，他们整齐地单膝跪向王父，吼声震天。
所谓的有失，究竟是这四位王父一手培养的高手有失，还是周清涟有失；所谓的提头来见，究竟是提谁的头，周清涟只是淡然一笑，对于王父的示威置若罔闻。
王父也明白在“玄阳君”的面前，过多的示威根本无法动摇那一颗桀骜不驯的心，所以他此刻应该到前线与季杜对峙，等待着周情况口中所说的大婚，只是他不明白，除了周清涟怀中的楚琉芸，天下又有哪个女子能够令这一位君主用夫妻的名义去束缚呢？
就算这会是一场鸿门宴，也不能够因为他血腥的目的去猜度这一个过程本身的浪漫与甜蜜。
王父走得很洒脱，玄阳君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舞台，便要挑战武皇的权威，而这一次开口，则是要举行一场万众瞩目的婚礼，想必季杜都不想用鲜血染红此时的九阳宫，所以王父的离去，更像是作壁上观，如同当初百里骁虎的离开，是为了置身事外。
风流倜傥的玄阳君想要在这样一个江山即将破碎之际成婚，无论是其目的还是他的对象，都值得诸多豪强静下心来翘首以待，他们会为玄阳君准备一份大礼，因为这一场婚礼或许会是比雾障山之内的博弈更为精彩的大戏。
在这一场大戏开幕之前，有一些妨碍到玄阳君的人或物必然会被除去，没有人想把血腥当做祝福，却不代表玄阳君不会为了一场完美的婚礼大动干戈，这或许是名正言顺地从王父手中再次争夺到一点权力的手段。
可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开始，当玄阳君再一次坐上属于他的宝座，这一位已经被彻底架空的君王将会做出太多太多令人难以置信的癫狂举动。
周清涟抱着楚琉芸，跟随着四位将会时刻监视他的高手朝着九阳宫深处走去。
“君上，还是把小姐交给我等吧......”虽然玄阳君的权力被王父架空，但是作为玄阳国的国君，这样亲力亲为地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实在是有失脸面。
“她是我的女人......”周清涟扫了一眼“善意”提醒他的高手，眼里带着宠溺的神色，只不过在望向他时变成了罕见的令人脊背发寒的客气，甚至渐渐流露出神经质的癫狂笑意：“芸儿若是不在我怀里醒来，她会害怕的......”
收回目光，周清涟驱散了所有的侍女，将楚琉芸安置在属于他们的床上。
粉红的纱帐一层笼罩着一层，点燃了淡紫色的熏香，即使是目力更胜周清涟的强者在窗纸上凿了一个洞，除了看到缭绕吞吐的烟雾，怀疑玄阳君何时掌握了能够唤醒楚琉芸的医术，想着这一位心急如焚的君王除了紧紧握着楚琉芸的手说一万句销魂蚀骨的情话之外，根本无法看到此刻为了治疗楚琉芸牺牲自己的周清涟眼中的旖旎。
“确实是冰肌玉骨，令人流连忘返啊......”周清涟用一个医者的态度从一个风流公子的角度欣赏并且抚摸着楚琉芸的胴体，即便他想要做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那一只游走的手也将本能地违背他的意愿。
周清涟不会违逆自己的内心，只是在心中哀叹，这乱世就是这般的残忍，无论玄阳君曾经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当他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暗的山洞，当他的身份都被周清涟取代，他的江山，他的权力，他的财富，甚至是他的女人，从此全都被周清涟掌握在手中。
玄阳君不缺女人，周清涟也不会缺，楚琉芸在周清涟看来和所有入住九阳宫翘首以待的妃嫔媵嫱一样，玄阳君的挚爱，天凉王的遗孤，这些身份不能够刺激周清涟从不压抑的欲望，周清涟要救这个身中剧毒的女子，不是为了将其占有，而是因为她是这个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周清涟收回了手，将他解下的罗裙罩在了楚琉芸的身上，他从来都不喜欢周药仁太医的身份，也不喜欢自己所传承的医术，因为他们要做的不是简单的看闻问切，而是付出巨大的包括生命的代价去挽回另一条生命。
类似东荒佛教口中的度人。
“在我看来，医术并不是救人之后换取人情钱财，你已经死了......”周清涟的手落在楚琉芸忽然渗出冷汗的光洁额头上，玄阳君的死讯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即使周清涟冒充玄阳君为她续了命，也难以清除早就深入骨髓里的剧毒，所以周清涟说道：“这一条命是我给的，所以她属于我，你可以怀念，可以深爱，可以任性，可以放纵，但是......”
周清涟轻轻擦拭楚琉芸脸颊上的汗水，像是一位艺术家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倾注着自己浓浓爱意的收藏品，周清涟的眼神里渐渐露出了笑意，只不过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令这一副显然不透气的面具变得格外令人难受。
但周清涟很快就长舒口气，解下面具轻轻擦拭自己的汗水，满意地点点头，喃喃自语：“红颜总是薄命，你要因我而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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