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君主殛,矛盾相击
“红颜薄命......”周言礼轻声咀嚼着门外过客的话，一双沉稳的眼中闪烁着明灭的火花，指尖轻击桌面，忽然轻笑一声，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那两人的身后，谦虚却丝毫不显突兀地问道：“还请两位先生赐教！”
市集往往容易滋生流言，两人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却是敏感消息最好的载体。
周言礼神出鬼没地站在他们身后，的确令人颇为吃惊，不过想到玄阳君大婚，九阳宫外穿梭的都是贵人强者，既然此人虚心请教，那么这已然人尽皆知的变故，告知也无妨。
所以其中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略一思忖，便绘声绘色地说道：“这位大人可能不知道吧，有刺客星夜潜入九阳宫，欲要刺杀君上，不过被王妃舍命相救......”
周言礼的脸上不禁浮现古怪的笑容，然后若有所思地皱起了双眉。
那商人见周言礼这副神情，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脸神秘地说：“听说啊，那刺客是齐王座下的强者......”
“胡说！”见自己的伙伴忍不住要将这人尽皆知的秘密分享给一个素未平生的神秘人，另一位商人忍不住呵斥一声，然后小声警告：“你不要命了！当心祸从口出！”
“这......”经伙伴的提醒，商人不禁想到玄阳君大婚之前血腥的清洗，以及能够在侄儿手中夺得大权的齐王会是多么的残忍，当下冷汗涔涔，面如死灰。
“呵呵，齐王宅心仁厚，又怎会做出此等事来，不过是有心者栽赃嫁祸罢了！”周言礼笑着圆场，让两位商人纷纷点头称是，然后快速逃离这个给他们无尽压力的人。
“齐王手下的红白双剑即使齐出，也难以杀死周清涟，杀死了周清涟保护下的周轻轻更是无稽之谈，这是一个陷阱！”王云卿走出房门，神色严肃，对周言礼说道：“他果然要动手了！”
周言礼依旧轻笑，走回房中，端起了他未曾饮尽的茶，慢悠悠地说道：“昨日大婚，今日便是大葬，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
王云卿关上房门，皱眉深思道：“他完美地取代了玄阳君，渐渐得融入了这个身份，让我们再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周清涟，他让周轻轻死去，想必同样是为了隐藏身份，可是他能够用什么办法做到这一点呢？”
周清涟不会做无意义之举，王云卿说的显然没错，让周轻轻离开这个纷杂的漩涡必然是周清涟的目的，然而能够让周轻轻取代的身份，似乎只有楚琉芸了......
“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样制服她的......”周言礼幽幽一叹，心中不得不赞叹周清涟高强的本领，既然已经传出了周轻轻殒命的消息，那么自然已经完美地将二人的身份转换。
周言礼自言自语道：“这是第一步，当他在乎的人安全地离开了这个漩涡，他将会开启他全新的计划......”
“什么计划？”
王云卿有些迷茫，周言礼看着王云卿，微微眯起的眼睛流露着无奈又危险的光芒，继续缓慢地猜度：“婚礼人多眼杂，他若是想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必有闪失，但是葬礼却不同，在灵柩前参拜，是他动手的绝佳时机！”
听完周言礼的话，王云卿更是忧心忡忡，如今想要让整个西境大乱，从而乱中取利，唯有重伤或者杀死西境之主亦或齐王，而齐王此刻正在边境与季杜对峙，即使抽身赶回，周言礼依然是优先级更高的目标！
“只怕他会来真的......”王云卿为周言礼续了一杯茶，幽幽道。
闻言，周言礼端起茶杯沉默良久，无奈地笑道：“假戏真做才能取信于人啊......”
当周言礼与王云卿准备折返九阳宫参加葬礼时，刚刚入睡却被激战惊醒的内侍正在打听究竟发生了何事，便有人来命令他们拆除九阳宫喜庆的红妆，换上一层庄严肃穆而又悲伤的白衣。
事态的发展和情节的改变远非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人能够接受，只是在总管的严厉呵斥以及近来西境的紧张气氛影响下，让他们明白闭嘴做事才是生存的不二法门。
所以当周轻轻换上楚琉芸偏爱的装扮，并且因为这身黑裙确实令人欢喜而偷偷接受时，灵堂已经布置完毕。
周清涟跪坐在灵柩前，身边是低着头，面笼轻纱的周轻轻，若周清涟是周王朝的主人，亦或是西境之主，他便不用出现在此，但因周轻轻身份尊崇，即便他是玄阳国国君，都应该于此，默默地等待。
“别人真的不会发现我的身份么？”这是周轻轻最大的疑虑，她认为周清涟的计划过于疯狂，有着些许冒险的成分，这不应该是周清涟选择去做的事，让她感受到了几分黔驴技穷的味道。
但是显得无精打采，正被悲伤的情绪所笼罩的周清涟冷冽一笑，道：“你与楚琉芸都很少抛头露面，见过你们相貌的人并不多，真正与你我熟识的人不会揭穿你的身份，而那些能够揭穿你身份的人......”
周清涟回忆起缓缓消失在他面前的背影，笑容变得危险而又邪魅，喃喃道：“当有些人不得不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当做筹码来换取平安，他会帮我把所有能够破坏这个计划的人统统杀死......”
周清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并不开心，甚至面色有些难看的周轻轻，冷漠地补充了一句：“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我永远都要披着楚琉芸的外衣生活了么......”这是周轻轻最大的心结，显然她更喜欢做自己，而不是扮演一个自己并不认识而且还有着莫名敌意的女人。
周清涟轻叹一声：“你可以把楚琉芸活成周轻轻！”
周轻轻极度牵强地展颜一笑，像是一朵盛放的娇艳的花，但她随即又失落地低下了头，苦涩地轻语：“我难过的是周轻轻下嫁玄阳君，已是人尽皆知......”
“唉——”周清涟的叹息更深，每一个女孩子都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即便偷得你侬我侬，却永远无法改变她们期待万众瞩目的海誓山盟，周轻轻要的从来都不多，只需要周清涟些许的放纵，然而他从来都不曾因为任何外力动摇自己的计划，自从他用楚逆一的名字取代周清涟，周轻轻便注定与幸福无缘......
周清涟甚至觉得自己残忍得谋杀了周轻轻的爱情。
但他的眉依然被悲伤紧锁，神情变得更为冷峻，他没有了更多的言语，认真地疯狂地吐纳，当周言礼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朝着九阳宫的最深处走来，周清涟便知晓自己的这一位叔叔早已做好了准备，而他，则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西境，又将血流成河了......”
所有的宫人都被驱散，没有守卫，没有隐藏在暗处的千杀教众，即便是王云卿都站在了千级的台阶之下，灵堂，像是为周清涟和周言礼布置的战场。
周言礼轻挥衣袖，露出袖中寒光闪闪的鳞甲，周清涟的双眼微微眯起，落在周言礼因为过于自信而尤为平静的脸上，凝视良久，才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并且阳光地笑着：“你不用试探我，我对生灵涂炭没有兴趣......”
周清涟说着，缓缓站起，从灵柩之下抽出了隐藏于此的天寒剑，用冰冷的剑锋映照着自己的脸，然后目光穿过剑锋上的冷酷笑容，落在周言礼依然平静的脸上，轻声道：“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天寒剑与玄霜甲之间的碰撞，是否会自相矛盾！”
周言礼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动容，他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有过思考，但是大哥古板，二哥神秘，若是让二人知道我这个念头，少不了一顿毒打......”
他自顾自地笑着，童年时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只是如今对于他们的怀念，只能归结在这一剑一甲之上：“神器的力量难以猜度，更为重要的是持有者的力量，我一人难以验证，而能用这两件宝贝的人实在太少，今日你愿意与我探究，真的求之不得！”
周清涟微微挑眉，周言礼竟然当着周轻轻的面说出了这么大的秘密，偷偷瞥了周轻轻一眼，周清涟悄然转移话题：“可是我持剑，你披甲，若是伤了你，世人岂不是要说我胜之不武？”
“我说了，天寒剑与玄霜甲孰强孰弱，在于持有者的力量！”周言礼再次强调这一句话：“我无所顾忌，整个天凉国都交到了季杜的手中，我要做的，是陪你一起完成这一个计划，而你......”
周言礼说着，瞥了周轻轻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周清涟悄然往前一步，正好挡在了周轻轻的面前，他一手提着天寒剑，一手轻轻磨挲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当年我给骁虎寻觅容身之处，用了三年，你竟然这么快就将盈盈送出了西境这个漩涡，不知叔叔是在哪里寻得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待我离开西境，也好去那里避避风头！”
“哈哈......”周言礼的笑声里充满了莫名其妙的酣畅淋漓，他似乎为周清涟准备了一份大礼，让周清涟忽然感到格外的诡异，他还未出言试探，周言礼就继续说道：“为了与你上演一场真实的刺杀，我已养精蓄锐多时，而你先前与齐王的杀手交锋，应该花了不小的力气吧？”
“是啊......”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周清涟点头称是。
周言礼的目光穿过周清涟，落在周轻轻的身上，继续说道：“我无牵无挂，而你却要守护着她，所以你出剑难免会有所顾忌，那么你还能如当初那般镇定么？”
周清涟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失落与自责的周轻轻，叹息道：“原来你不仅睚眦必报，还喜欢以大欺小！”
“不不不......”周言礼赶紧否认，认真地说：“想必能有如此良机，谁都希望让你吃些苦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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