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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谁笑唱,孤独的王


肃杀的风吹动着洞口的藤蔓,微微灼热的光彩落在周言礼的脸上,他自信的孤高的笑容似乎被毫不留情地焚烧,让王云卿担忧地发现了他的虚弱。

        周言礼当然是要强的,虽千万人吾往矣同样是他的追求,王云卿明白对于西境十几年的统治依然没有让这一位君王拥有自知之明,在这一颗时刻提防着暗杀与算计的心里,更多的是击剑长歌,把酒言欢的洒脱。

        若非如此,周言礼怎会与周清涟矛盾相击,若非如此,此刻已然身受重伤,他为何还要选择孤身迎战?

        王云卿不免有些热血沸腾,只是一瓢冷水即刻浇灭了他追随周言礼与齐王大军一战的荒唐想法,他单膝跪地,将手中沾染了鲜血的剑深深地刺入坚硬的岩石里,仿佛这一柄饮了太多的血而愈发凝练的剑便是他的决心,王云卿低沉地咆哮着:“主上,此处易守难攻,纵使他有千军万马,也无法尽数杀上山来,既然季杜将军即刻赶到,不如让属下前去拖延!”

        言毕,王云卿深深地低下了头,他不想看周言礼的眼睛,更不敢看周言礼此刻凝视着他的神情,这是出于一个臣子的本分,却触及到了身为君主的尊严。

        周言礼轻捻胡须,深深地望着王云卿微微颤抖的身躯,他明白王云卿绝对的忠诚与勇敢,他绝无退缩之意,颤抖,只因这一座荒山前来了太多的不速之客,军马,战车,以及很多以防万一的战争机器,犹如摧城的黑云,令这一座山都充满了恐惧。

        周言礼的脸色有些发苦,他强撑着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喉间却已强压下了一口鲜血,此刻齐王还未下令,但千军万马齐头并进的威压已然令他感到了重重压力。

        王云卿自告奋勇,不过是白白送死。

        哪怕是拖延再多的时间,只要季杜未至,又有哪位强者能够与全力运转的国家机器相抗衡?周言礼不喜欢这一种将所有的机会都压在别人身上的做法,更不喜欢王云卿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用来争取一线希望的决心。

        王云卿并不清楚,每一位流淌着那样高贵血脉的人,即便表现得再沉寂,他们永远都是自己的王!

        没有任何言语,周言礼从王云卿的手中夺过了剑,这一柄闪烁着森然寒芒的剑倒映着周言礼阴沉的脸,他望着剑中的自己,嘴角忽然勾勒起一抹狂傲的笑意,有些散乱的长发无风自动,凛冽的真气竟让王云卿睁不开眼睛!

        他隐约能看到一道冰蓝色的剑气冲破了狭小的山洞,直指苍穹。

        刹那间寂静无声,仿佛一滴浓重的墨浸入了清澈的水,冻结了王云卿思绪的剑气安静地吞噬了所有的喧嚣,破开了如同钢铁城墙一般的队列,露出了一张奢华到极致的龙辇。

        齐王冷酷的脸恍若凝结了万载玄霜的山岩,一抹嘲讽的笑意如同一朵点缀其上的花,他伸出披甲的右手,驱散了龙辇前守护着他的沉默武士,两指成剑,接下了那一道已然凝练到极致的剑气。

        双指微动,阴暗的天空下像是被画笔过分涂抹的深蓝碎做点点光斑,扑打在齐王的脸上,如同撬下无数的坚冰,令他那一双阴翳的眼眸如同山岩上撕裂的深渊,吞吐着狂暴的血色,倒映着能与千军万马对峙的剑。

        “既你无所畏惧,本王便如你所愿!”

        齐王低声呢喃,掀开披就于身的乌墨披风,朝着风雨飘摇的孤山丢去,如魔爪,如黑云,更像是一场漆黑的暴雨,然后他站了起来,一身暗银色的铠甲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发出噼啪的声响,或许是他骨骼之间迸发的力量,又或许是这一件珍藏了太多年的铠甲发出的嗜血呼唤。

        噼啪声似隐匿于乌云间的雷霆,更是掩盖了齐王出剑的声音,或许他丢出的披风便是为了蒙住周言礼的双眼,然后斩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一剑!

        只是,那能够令声音湮灭的领域同样是生命的禁区,遮天蔽日的斗篷无法动摇剑气的尊严,顷刻间化作细碎的黑线,四处散落。

        然而齐王却脚踏飘散的黑线,走向了那一座在他如今显得无限高大的身躯下分外渺小的山,最为平静地出剑,却凝聚了此刻所有的黑暗,令仿佛冻结了空间的冰蓝龟裂,而后破碎,甚至连那一座山都在齐王一剑之下毁灭,露出暴退的周言礼。

        齐王双眼微眯,他手中的剑如同一柄八棱黑尺,缠绕着这方天地的漆黑戾气,一剑出,裹挟着漆黑的劲风,仿佛黑夜降临,又在人猝不及防间凝聚成一道虚无缥缈的黑线,朝着周言礼斩杀而去。

        “叮——”

        周言礼横剑相抵,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清脆碰撞,而后他依旧暴退,齐王则得理不饶人,横剑怒斩,锁死了周言礼所有能够后退的位置,但他这一剑终究还是没有斩下,在周言礼摆出了防守姿态之后,齐王转斩为撩,一击杂碎了周言礼手中坚硬的剑,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胸前!

        “咚——”

        齐王的黑剑并无剑锋,但此剑的冲击堪比战锤,发出了如同擂鼓一般的沉闷声响,即便周言礼身着玄霜甲,可怕的冲击也令他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石壁上,扩散开无数道密集的裂缝。

        “齐王......齐王......”齐王端详着手中的黑剑,平静地立在山前,周言礼看了一眼胸口湛蓝的铠甲,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但他依旧血流如注,却又露出一个狰狞且疯狂的笑容,哪里还有一点西境之主的仪态,可齐王却因为他的话而皱起了双眉:“你一生怀才不遇,除了天凉王,或许只有对你心怀愧疚的父王,以及对你心存忌惮的皇兄才知道你的才能吧!”

        “或许是因为你的父王对你更为偏爱,才会在因为母族的关系将皇位传给你的皇兄后封你为齐王,齐王,寿与天齐的王......”周言礼撕下胸前的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嘴角漆黑的血渍,慢慢重拾应属于他的高傲姿态,望着齐王,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你害怕被你皇兄除去,才会刻意保持平庸......”

        “你究竟想说什么?”齐王轻挥手中的剑,周言礼知道太过隐秘的过往,让他心中泛起些许担忧,只是有人再一次提及往事,这对他来说并不美好的过去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或许每一位王者都是那样的孤独,当他站立在世界的顶点俯瞰众生,当他曾经仰视的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有人能够令他回忆起当初的自己,仿佛每一句话无论褒贬,都是在传唱着属于他的史诗!

        所以齐王并没有阻止周言礼,虽持剑酝酿着更为可怕的攻击,眉梢上却带着浓浓的期待。

        “所以你一定很愤怒,很悲伤,很痛苦,所以你才酝酿了这样一剑,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周言礼终于擦干了脸上的血,他随意地将破布丢在地上,用嘲讽的语气挑衅道:“难道你准备了这么久,用你所有的怨气堆积起的一剑就不过如此么?”

        齐王一怔,随即冷酷的脸上浮现起浓郁的杀机:“你只是想要激怒我?”

        “不,我想要杀死你。”周言礼握着残剑,对齐王一拜,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腼腆。

        齐王怒极反笑:“你以为我真的会放心季杜么?难道你天真的认为通往这里的路能够畅通无阻?”

        齐王露出一丝狞笑,季杜是周言礼唯一的希望,既知如此,他又怎能不做防范?可是周言礼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而是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不明白......真正的王者,当他的地位受到了挑战,需要亲自动手消灭所有的挑衅者,事到如今,你依然认为你的对手是季杜么?”

        周言礼看着神色微微有异的齐王,嗤笑一声:“试问你的手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拖延季杜呢?”

        “莫非你以为以季杜牵制我手下所有的得力干将,以你现在的本事,能够战胜我?”若周言礼在全盛之时,与身披玄霜甲的他单打独斗的确需要掂量掂量,但是为了将他引出,周言礼已然身受重伤,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计划的确不错,只是你应当量力而行......”齐王摇了摇头,既然周言礼一心求死,又何必与他白费唇舌?

        然而周言礼非常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楚空河啊楚空河,你自以为胜券在握,可是你是否知道从一开始,你便掉入了我们的陷阱?”

        “你们......”齐王的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缝隙,周言礼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能够消除他所有的疑虑,他长叹一声:“看来我那侄儿已经命丧黄泉了,若非周清涟有属于他的对手,此番被他逃脱,或许还真能成些气候!”

        “你就尽情祈祷吧,至少给你一些希望,让你能够走得安详!”齐王收回了所有思绪,举剑指向周言礼,可周言礼似乎并不急于迎战,而是微微一笑:“不用急于求死,或许你认为我现在的伤势,杀死我只需要一剑,我能够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你你究竟错得有多离谱,不过!”

        周言礼深深凝视着齐王的眼睛,一双布满死寂的眼眸忽然褪去了所有的黯淡,露出冰蓝的神采,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赞叹与欣慰:“我必须为他正名,即便是你之前的那一剑都在他的算计里,难道你现在还认为你所谓的援手,能够将他除去?”

        “什么!”楚空河惊骇欲绝,他想象过周言礼无数种负隅顽抗的方式,只是没想到当周言礼擦干了所有被他忽视的漆黑血迹,竟然绽放出了难以想象的生机!

        “困扰我许久的墨毒,竟是要用这等方式化解,难怪磐石先生都束手无策,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周言礼的声音,在心脏渐渐收缩的楚空河听来,像是一首绝望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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