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葬风岭,割肉喂鹰
周清涟还是一如既往的讨打，自然逃不了花漾的一顿粉拳。
不过周清涟此时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对于苦寒之地中专为他而设的凶险盛宴，并不能够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即便是强颜欢笑，那也是好的。
稍微发泄了心头的怒意，花漾哼了一声，也不打算和脸上带着坏笑的周清涟计较，她指了指远处隐约浮现的苍白山峰，说道：“苦寒之地像是通往了另一个世界，我们只能找到入口，却找不到尽头，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前人怀疑深处隐藏着不出世的重宝，所以那些探索苦寒之地的人，在这里开辟了一条道路。”
周清涟循着花漾的指尖望去，他的目力能够更清晰地看到那座山峰，不过是苦寒之地里一座凸起的小山，堆积了太多的冰霜，散发着森然寒意，更散发着要将一切生机吞噬的苍白光彩。
“你说，那些等待我出现的家伙，会不会自己先打起来？”周清涟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花漾摇了摇头，目光里出现了凝重之色：“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苦寒之地里究竟开辟了几个据点，此处唤作葬风岭，大概已经被遗弃多年了吧，如果真的有人在这里等你，那一定是来者不善。”
“阻拦在我面前的人都死了。”周清涟倒是没有多少忧虑之色，对他来说此行并非危机重重，反倒能够让他知道究竟有谁想要成为他的敌人，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更何况，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若不亲自出手，难道真的认为派一些虾兵蟹将就能给他制造麻烦么？
周清涟放开了手，不再捉着花漾头顶的熊耳朵，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却又异常危险：“我会把他们的名字全都记下来，然后一个一个去报复！”
花漾了解周清涟睚眦必报的性格，也明白周清涟心胸狭窄，对于所有冒犯过他的家伙，都会用最难以想象的手段去报复，但她还是忍不住蹙起了黛眉，想要与周清涟为敌的人那么多，他真的报复得过来么？
当周清涟的目光微微收缩，望向葬风岭的时候，站在葬风岭顶端的两个人同样在望着苦寒之地的入口。
目光阴翳的少年负手而立，他的长发有些杂乱，本该精心打理，用以衬托出权势所带来的威严的他，此刻看来有些狼狈，但他的目光依旧毒辣，像是身后那人肩上的鹰。
沈凄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草原，并且进入苦寒之地，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督察使的职位以及武皇的抬爱并不能够让严酷的天气对他流露一丝一毫的善意，反倒是他与身俱来的身份，让那个即使身处苦寒之地，也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对他充满敬意。
所有被放逐到苦寒之地的人，对于周王朝，对于武皇，对于周药仁以及五先生应该都充满了恨意，他们不认同现在的周王朝，他们之中有些人认为周王朝此时的繁荣完全建立在他们曾经流淌的血液之上。
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耀，他们觉得自己在分最后一块蛋糕的时候遭受了排挤，因此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能够有某一位手握大权的人物可以解除他们身上被强加的罪孽，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在李唯英的眼里，沈家老太爷从前是一个值得他敬重的人物，此时此刻，依然如此。
随着周王朝的建立，武皇手握大权，曾经能够与百里家族分庭抗礼的家族都选择退隐，因为他们知道，与如日中天的武皇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这些家族掌舵人所拥有的影响力，依然不是那些司首能够相提并论的。
尤其是沈家这个庞然大物，能够让沈老太爷的孙子成为凌驾五司之上的督察使，沈家所拥有的权势便可见一斑。
如果沈老太爷有什么用得上李唯英的地方，的确只需要说一句话，花费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他调至帐下。
哪怕这种方式武皇并不喜欢看到。
沈凄秋收回了目光，掸了掸长袍上的尘土，微微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枯萎的空气，然而四处弥漫的绝望没有给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反倒令他的脸上浮现出如鱼得水的红晕与喜悦。
他长舒口气，用满足的愉悦的腔调问道：“李大人，你说，玄阳君和狼族，谁会率先走到我们的面前？”
李唯英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油光发亮，穿着一身硬挺轻甲的他看上去格外的精神。苦寒之地的恶劣气候没有湮灭他的体魄，反倒像是捶打了他的意志，并且刮落了他脸上的风霜，让他有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就像他肩上的雄鹰一样。
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沈凄秋一眼，这个未曾弱冠的少年，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就已经是奇迹，他敬重沈老太爷，所以对沈凄秋同样表示尊敬，可这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似乎触怒了沈凄秋，让他用这种直接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并且展示了自己的肌肉。
李唯英不得不高看沈凄秋一眼，能够在苦寒之地生存下来，需要的是意志以及实力，而能够抵抗环境，并且融入环境，就需要令人艳羡的天赋。
天赋异禀的人，最为可怕。
李唯英微微低头表示敬意，低声道：“在下倒有一法能让公子知晓谁将捷足先登！”
“哦？”沈凄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侧身瞥了一眼李唯英，他不禁发出一声嗤笑，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却又以一种对李唯英充满了赏识，能够以此弥补李唯英失礼的语气问道：“那我到真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李唯英皱了皱眉，他能够听出沈凄秋的不满，当然也知道沈凄秋为何不满，想让他称呼他为大人，简直痴心妄想，即便沈凄秋再强，能够傲视同辈之人，但在李唯英的面前始终是个小辈，若不是有老太爷荫蔽，他或许会因为沈凄秋的无礼而出手。
不过形势比人强，他的确需要沈凄秋替他美言几句，因此再次低下了头，抖了抖肩膀，在肩上苍鹰振翅的瞬间，他的右手已经抽出了一柄痕迹斑驳的短匕，挥刀从自己的左臂上切下了一块肉来！
沈凄秋双目一缩，不得不为李唯英的举动感到震撼，但他很快就看清李唯英并不是在自残，只不过他的手臂上绑着一块坚硬的充满了血腥气味的肉罢了。
能在苦寒之地生存的苍鹰自然不是凡品，锋利的喙撕裂了肉，如在褐色的喙上涂抹了鲜红的血，它就像一尊放置在肩上的雕像，任凭风雨打磨，从未展现它的爪牙，但是当狩猎的心被血液所激活，神鹰自然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懂得敬畏。
所以它展翅在两人顶空盘旋，扇起几股凛冽的风，它要在沈凄秋的面前展露自己的威严。
沈凄秋低沉地笑了笑，这只苍鹰的做法，就是李唯英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望着渐渐远去的苍鹰，沈凄秋说了一句：“畜生之所以是畜生，是因为它的心里总是藏不住事情，但我却喜欢畜生，它让我有一万种理由能将其挫骨扬灰！”
李唯英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他往前走了一步，与沈凄秋并肩而立，能够坐上督察使的位置，沈凄秋已经是沈家这一代最为杰出的人才，但他如此的心高气傲，实在是差强人意，他忽然生出了几分困倦，大概是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太多人能够给他威胁，就算光明正大地离开苦寒之地，也不会受到什么阻拦吧。
只是......
当李唯英生出逃离的想法，他便觉得芒刺在背，是啊，阻拦他离开苦寒之地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将他送至此处的家伙，而是苦寒之地最深处的那个人......
他不禁生出几分无力感，问道：“沈公子此行为了缉拿要犯，只是不知老太爷是否有什么额外的嘱托？”
“他老人家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了。”沈凄秋的目光都没有闪动，他望着苍鹰飞走的方向出神，心中暗笑多年的打磨未能让李唯英有所改变，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如此又怎堪大用？
想当年李唯英与徐饲虎不分伯仲，如今徐饲虎磨剑归来，甚至能够与五先生一战，若是换了李唯英，只怕未能在五先生的身上留下任何伤口，便已成刀下亡魂了吧。
沈凄秋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补充道：“苦寒之地一行不过是小事，我只是对玄阳君的选择与做法很感兴趣，想要来看他一眼，当然了，其他的一些大事，无论是否与沈家有关，我都有着一定的发言权！”
李唯英神色一僵，所谓的一定发言权，便是李唯英此次表现如何，在武皇以及老太爷的面前，全靠他的这一张嘴来描绘，若是沈凄秋不开心，即便李唯英立下汗马功劳，都将被他埋没。
“时代已经变了，当初叱咤风云的人物若是不能平步青云，那就注定会被攀登更快的人踩在脚下。”沈凄秋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提点李唯英，终究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此埋没也太过可惜了。
“很多人都觉得我能够坐上这张宝座，是因为陛下给了老爷子几分薄面。”沈凄秋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轻叹道：“我很羡慕你们这些人，很少有人注意到你们身上的光环，所以你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在证明你们的能力，但是我不行，想要掩盖这一层光环太难！”
“幸好我从小就知道一件事情！”
沈凄秋深深地看了李唯英一眼，李唯英虽心中不悦，但还是赶紧请教：“还请沈大人指点！”
沈凄秋满意地笑了笑，耳边呼啸的风都被这一个笑容所埋葬，他轻轻地拍了拍李唯英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不要放过任何往上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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