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圆圆妈妈在叫孩子名字的时候，劫匪的眼神略微闪烁，他的袖口有奶渍，身上有一股很浓的中药味。”
“干荷叶、牡丹皮、当归、红花……这是治产后血崩的一剂中药，再加上他的衣着虽然狼狈不堪，但领口位置却非常干净，没有沉积的黄渍，这说明他的妻子是位整洁又勤劳的女人。”
燕于归的眼神有片刻恍惚，“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这样一个老实男人的家庭会很幸福。”
池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燕顾问，有人说你是个冷酷的恶魔。”
“他们说的没错。”
燕于归表情平淡，就好像在肯定一个事实。
可池野俯下身，慢慢靠近他，最后在燕于归震惊的目光中，把人拦腰抱起。
“你！”他不想出声吸引别人的注意，又压低了声音，暗含恼怒道：“你在干什么，放我下来。”
池野唇角上扬，氲着笑意的眉眼一股痞气。
“恶魔可想不出来用番茄酱博取同情的办法。”
燕于归耳根微红，气的索性闭上眼，不愿意搭理他。
但好死不死，那个劫匪忽然大声问燕于归：“你能帮我是真的吗？”
这下所有目光齐唰唰地落在两人身上。
马局一脸震惊：“燕顾问怎么了这是？又晕了？”
池野忍笑：“没，就是有点不舒服。”
燕于归自暴自弃地睁开眼，“我立马联系律师，接你的妻子到医院，这里有母婴病房，圆圆也可以一起过来，费用会由慈善机构承担。”
劫匪嘴唇挪动了两下，最终千言万语都只有两个字：“谢谢。”
燕于归：“不用谢我，你应该谢谢自己没有选择另一条路。”
他顿了下，看一眼池野，“或者你谢谢这位警官也行，他会负责把你的妻子和孩子接到这里。”
池野：“我什么时候——啊对，你放心吧，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劫匪戴着手铐，深深朝两人躹了一躬，“谢谢。”
旁边圆圆爸爸突然窜出来，“哎警官！那他恐吓我儿子的账怎么算，我要求他赔偿精神损失费！”
燕于归松开掐在池野腰上的手，面无表情。
“你想在这里被人围观到什么时候。”
池野二话没说立马转身回了病房，顺带用脚勾上了房门。
“砰”一声，让外面人碰了一鼻子灰。
池野一进房间，首先皱了皱眉。
他扫了眼桌上一堆肯某鸡的包装盒，把燕于归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打开窗通风。
“我说你哪来的番茄酱，老温都有媳妇的人了还整天吃这些垃圾食品。”
说完，他有些警惕地看向燕于归，“你中午不会也吃的这个？”
“马局买的粥。”
“那还是靠谱的。”
燕于归朝他伸手，“手机。”
池野解了锁递给他，嘴里咕咕囔囔，“这样不好吧，才见两次就留电话，燕顾问你也太主动了点。”
燕于归输完电话号码把手机还给他，池野十分矜持地拿过来一看。
【周律师】
【1837854】
池野：……
燕于归淡淡道：“我现在还是嫌疑人，不方便接触你们工作，你打他的电话告诉是我的主意，然后带他去见那个男人就行了。”
池野无奈地挑了挑眉，“你用我用的还挺顺手啊？”
燕于归：“你再接再厉。”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燕于归额前的碎发，池野这才发现，原来清冷又毒舌的燕顾问，居然有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面色缓和的时候，自带三分笑意，比月色还撩人。
“燕顾问。”池野的声音低沉，混合着一丝沙哑的性感，“我想知道哪个慈善机构这么好心，会帮助一个刚生产的妇人。”
燕于归抿了抿唇，“你这是对善良的偏见。”
最后，扛不住眼神压力。
燕总：“我，有钱，慈善机构。”
池野低低笑了两声，“我先去接人，你在医院里等着我。”
燕于归双眼微眯，“我的嫌疑应该还没有需要到警官贴身看管的地步。”
池野掩饰性地把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一下，正色，“当然是关于案子还有话要问。”
燕于归打量了他许久，直到把池野看的浑身发毛，才像恩赦一样点了点头。
“嗯。”
-
处理完律师和劫匪老婆孩子的事，池野从医院二楼往三楼走，正好接到傅能电话。
“我们找到那个凶手了。”
池野拎着皮蛋瘦肉粥，又换了只手接电话，“怎么找到的？”
“还是多亏了一个有钱人，家里车库放不下豪车，就停了辆在小区外面，恰好行车记录仪拍下凶手翻墙头的画面。”
“身形着装都和在现场查到的相吻合，而且你猜是谁？”
“我怎么知道。”池野站在病房外，漫不经心地讨论案情，眼神却落在房间里睡着的人身上。
“不会是那个孙总身边的人吧？”
傅能：“艹，你神了？！还就是他身边的助理，一个叫钱鑫的。”
“孙总和燕于归什么关系？”
“燕于归不是马上卸任ceo了吗，孙奇岩就是接替他的人，不过听说博海集团董事会内部有很多股东对这次变动不满，他们更希望燕于归继续执掌博海集团。”
“所以是竞争和绊脚石的关系。”
“现在我有点相信你们家燕顾问是被人陷害的了，你没拍着桌子审问人家吧？”
“……我也要有那个本事。”
“啥？”傅能没听清。
“没事。按着钱鑫的线往下查，说不定还能发现他提前准备好的，凌晨一点以后的不在场证明。”
“行。燕于归那边你记得说两句软话，安抚下人家，好歹下星期就是同事了……这事算我欠你个人情。”
“不用欠我，你记得回头请他吃饭赔罪就行。”
“成。”
挂了电话，池野蹑手蹑脚走进病房，一低头，正对上燕于归古井无波的漆黑瞳孔，幽幽地看着他。
“吵醒你了？”
他坐起来，“我睡眠浅。”
池野状似无意地说：“杀害苗乐乐的凶手找到了。”
燕于归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池野推过桌子，把两份粥打开，其中一份推到燕于归面前。
燕于归看了一眼，眉心微蹙，“我不吃煮的肉。”
“你挑食挑的还挺有章法。”
池野边感叹，却边把他粥里的瘦肉往自己碗里挑，任劳任怨。
兴许是被他的动作讨好了，燕于归的态度有几分软化。
“在你们之前，我看过完整的凶案现场。”
池野手一顿，知道他说的是早上八点按照那通电话指示时，后院里没有被破坏过的现场。
“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没有证据的推测都只是臆想。”
“你还挺有理的。”池野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昨晚你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发现？”
“喝多了，没有印象。”
理直气壮。
池野忽然觉得自己想的还是太乐观了，燕于归这个人，简直就是难搞的代名词，刺猬精本精。
“年纪轻轻，学人酗酒。”池野心里又给他记上一笔。
燕于归垂眼，“那位姓傅的警官，是不是跟博海集团有什么过节。”
池野服气，“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查博海最近的账目，报税和利润都有问题。”
池野挑着眉峰看他，“你就不怕自己……”
“我从上个月就已经不参与集团高层的项目，现在那些文件上签的都是孙奇岩的名字。”
“但从法律意义上讲负责人还是你。”
燕于归摇摇头，不带分毫感情，眉宇冷淡道：“博海集团其实一直有问题，只不过这两年的利益让他们冲昏头，不再谨小慎微。”
“董事会的股东们就像吸血虫，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孙奇岩满足不了他们，这群人不会反省自己的贪得无厌，只会越发肆意妄为，动一些不该动的东西。”
“早在两个月前我就正式卸任了，之所以还顶着这个名号，只不过是两方人仍然在博弈，糊弄外人。”
池野觉得他的描述有奇怪。
他对自己的形容听起来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手开启了灾难和毁灭。
对博海集团也并没有什么感情，更多的是厌恶和漠然。
那燕于归两年前为什么会突然加入？
池野心念一动，“你去博海集团，是不是跟你前夫有关？”
燕于归表情一下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从紧抿的双唇一点点，周身弥漫上了寒意。
池野从他的反应知道了答案。
“我们是不是……”
燕于归打断他，“我说，他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然，池野却从中听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悲伤。
“你只是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你不是他。”
燕于归说。
但池野有自己的直觉。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审讯室里，对嫌疑人一见钟情。
那个地方对他的意义，和他身处其中的责任，远比爱情要严肃的多。
可同时池野不能否认，他心动了。
那时心跳失控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得像是上演过千百次。
他想，他有一个更直观的办法，能让刺猬露出柔软的腹部。
燕于归暴露给他的已经足够多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光沿着窗口爬进室内，彼此微小的动作一览无余。
池野眉宇间铺满了认真，郑重的态度让燕于归恍然意识到什么，呼吸微微一滞。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床单上捏出了褶皱，又被另一个人强势地十指相交。
“可我喜欢上你了。”
“燕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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