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要面对早晚都要面对
陆玲玲最近跟闵舟联系上了，闵舟是想着问问海市品渊的售楼情况，或者有没有业主转手的消息。而陆玲玲是因为想西郊地皮开发的时候，她能私下里咨询些设计上的问题，毕竟mz整体设计水平不错，闵舟作为海市负责人更是翘楚。各有所图，干事情就特别卖力。
陆玲玲的权限很大，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背景深厚。她在秦氏挂的是市场发展部的总监，她在项目部挂的是江州区战略发展部部长。江州区的投资项目她都有权过问。所以她去过问海市一个落成小区的事情，是非常屈尊纡贵的，底下负责人态度是非常殷勤的。他们是一点水分都没有地告诉她，还有一套没有出售。
陆玲玲想都没想，直接吩咐道，“那就挂出来出售，有人要买。”
干事则是一脸为难地说道：“陆总您没这个权限。这套房子的售卖权限在总裁那里。”
陆玲玲震惊了，江州区有她权限不够的都是新鲜。这会儿权限竟然到了总裁。秦氏总裁就一位，秦慕。他搞什么呀？
陆玲玲没为难小干事，直接给秦慕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秦慕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事，他被问得一脸懵逼，“我们品渊的房子不是五年前就卖完了，怎么会有库存。”
“那权限是怎么回事？”陆玲玲问道，“不是你设置的？”
秦慕瞬间就明白过来，不是他设置的，就只能是他家里那位了。秦慕想了想问道：“什么朋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不重要就算了。这个肯定是我爸爸设置的。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事还是不要惊动他了。”
“秦慕你现在不就是总裁吗？你同意了不就行了吗？”陆玲玲不甘心了，一套房子而已，多大点的事，怎么他这里还推三阻四的。
秦慕的脑回路可不是陆玲玲那个粗枝大叶能比的。好端端的，他爸爸为什么要设置这个权限？等哪天他想起来，知道他背着他把房子卖出去了，他可就不是念检讨书那么简单了。
“秦慕，你人死了。”陆玲玲又催了一句。
“你还真要闹腾个明白呀。”秦慕不太想去，不过陆玲玲非要知道的话，也可以吧。
“你就不想知道。”陆玲玲不客气地反问道。
“你告诉我你卖谁的人情。我勉为其难的问一问。”他今天收到了他师姐的电子版画稿，带着它回家，应该不会被打死的。
“闵舟。”陆玲玲说了两个字，然后想到秦慕不知道，又补充道：“mz在海市的负责人。我想我们西郊项目的设计方案让她帮我掌掌眼。”
“行了我知道了。等我套到消息给你回复。”秦慕挂了电话，他师姐的人，他爸爸没准乐意出售呢。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秦慕发信息给秦佘，说他今天收到师姐的电子版画稿。拿过去给您过过目，看看行不行。
秦佘就回了个嗯。再没别的了。
这心情还是不好呢。他都不计较他们欺骗他呢，他这会儿还不高兴了呢。秦慕撇了撇嘴，去楼下开着他的宝贝，龟速去东三环那边了。
秦佘住的这个小区在东三环。500平的大平层，下面管理非常到位，开发商自然也是秦氏。
这栋房子是他爸离婚后搬过来的，虽然离婚前他也不去夏女士住的那栋别墅，但是他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他念书那时候他都是随着他念书地方住，或是工作太忙了，就在公司旁边的那栋小房子里住。所以搬来这边，意义是非常不一样的。秦慕最开始觉得他爸爸这是要弄个家了。后来知道了他和他师姐的事情，他知道他爸准备把这里当婚房用了。
现在看看，空荡荡的，一个人住跟幽灵没啥区别，这么想他也怪可怜的。
不过秦慕很快就会知道，他不用可怜他爸爸，他还是可怜自己吧，他爸爸不值得同情。
进屋换了鞋，他把打印版画稿递给他爸爸。他是贴膜塑封的，诚意满满的。
秦佘接过画稿也是兴致缺缺，他抬头看了看站旁边的秦慕，问道：“过来干什么？”
果然知道他送画搞是个借口。那么他就诚实一点了，“品渊的房子还剩下一栋，你卖不卖。卖的话，我就去签字。”
“你是有多闲还去查库存的房子。”秦佘坐直了身子，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然后眯了眯眼睛问道，“秦氏缺钱要你去当销售了。”
秦慕不知道他怎么就点着了。这还是他送了画稿。果然不能随便签字。这房子肯定有猫腻。不过什么猫腻呀，他有点好奇了。
“买主是谁？”秦佘冷声地问道。
“师姐在海市的员工。”秦慕赶紧祭护身符，然后继续解释道，“陆玲玲的朋友，因为她发现权限比较高就打电话来问我。但是这个权限不是我设置的，我就想着爸爸你可能有别的用途，不能随便答应。所以今天特意回来征求您的意见，如果您不同意就算了。”
我不闲，就算想八卦你的事，也不会这个时间点跑过来送人头给你当出气筒。秦慕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慕梓栀的员工，你让她去问慕梓栀。她说卖就卖。”秦佘懒散地说道。
“你留给师姐的房子。”秦慕秒懂。继而又震惊了，他爸爸这是一直等着他师姐呀。品渊这套房子落成可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他师姐可是在漂亮国，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都是未知数。那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套房子留下来的。而且看这个情况，这种房子肯定不只有这一套。
“你叫她师姐叫的很顺溜，不是都猜到了吗？这会儿装什么傻。”秦佘现在不高兴，原本秦慕和慕梓栀一直装傻当鸵鸟，他也乐意看他们演。但是现在他心情不好，他就不想看他们演了。
这话一问出来，秦慕就懂了，他师姐的画稿当不了他的护身福。他爸爸从回北城后就在找机会把这个事捅破了，他今天过来，就是来送机会的，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呀。
他是想着让他们主动和他说这个事，但不是现在这个场景。他想要他们反思愧疚地补偿他。不是让他爸爸这么阴森森地嘲笑他。凭什么他被师姐赶跑了，不顺气了，就来他这里抵赖掉这件事情。他要把这事说清楚，让他知道他才是需要安慰的一个。
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调整了一下语调，带着点委屈地说道：“爸爸你要讲道理呀。你和妈妈在南城的时候，我可是一次都没出来扯后腿。我知道那会儿是接受不了的，可是我想你们肯定是有苦衷的，我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消化。后来你一个人回来，心情不好，让我去闹妈妈帮你拿画稿，我也是痛痛快快地应承了。今天还贴膜塑封给你送过来。”
秦慕这话说得还是蛮有水平的。既强调了他知道的时候的难过失落，也表达了他的懂事听话。要是他对面坐着的是慕梓栀，那必然是道歉，安抚，补偿一样都少不了，但是现在坐在他对面是一个没打算讲良心的秦佘，那么他的预期也就没了。
秦佘就没打算听懂秦慕要表达的意思。他继续冷嗖嗖地问道：“你那个蠢货妈妈现在还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说怎么办比较好。”
这样秦慕也就知道他爸爸今天就是准备跟他过不去了，问的都是他不乐意面对的，半点都没有照顾他的心里。那他就破罐子破摔如了他的愿。
“妈妈不想知道，就不要知道了。我叫她一辈子师姐也会好好爱她的。”
秦佘瞄了一眼已经没什么精气神的秦慕，说了句，“没事滚吧。”
又看着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走去门口的秦慕，继续说道：“挂在秦氏名下没有出售的房产，你不用跑过来征求我的意见，直接问你妈好了。她想怎么处理都随她。
最后非常非常地扎心地补刀道：“你也不用委屈不高兴。你不满意你的出身，你妈妈也没那么乐意你的存在。你别看她现在陪你玩陪你乐，但是你真的大庭广众叫了一声妈妈，她敢承认吗？”
秦佘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慕梓栀不在，不然她肯定要上去跟他拼命了。你拆开来看没一句有问题，但是你合一起要表达的意思，别管其他人怎么解读，反正是把秦慕小童鞋内心那一丢丢焦虑不安全都炸出来了。
秦慕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绷住了，不哭不闹，安静地离开。但是他也不准备回家休息，他为什么要一直乖乖的听话，不作不闹，他现在就想作妖。既然他们都不爱他了，那么他作死了肯定也不会有谁伤心难过。
于是他开车去了卓楠和慕梓栀合伙开的会所——胭脂楼。去酒窖里捡了最贵的那一批，先祸害了他们的会所，其它的容后再议。
卓楠二半夜的时候被保安叫到会所。因为保安看到一地的酒瓶子，以为失窃了，结果发现了一个大活人躺在地上，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卓楠看到抱着酒瓶子睡熟的秦慕，叹了口气，拿手机给慕梓栀打电话。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至于怎么处理，看慕梓栀的意思吧。
慕梓栀睡得迷迷糊糊，接电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然后就听到卓楠说了一句秦慕在会所里醉死过去了，她就彻底清醒了。醉字她直接忽略了，她耳边回响起来都是秦慕死了。
她没办法当鸵鸟在南城疗伤了，她得去北城看她宝贝了。她最后一点的理智是没自己开车去机场，叫了秦佘留这边的保镖陪自己回北城。
慕梓栀赶到会所，就直接去了卓楠跟她说的客房。看着躺在床上，还能喘气的秦慕，总算想起来，卓楠说的是醉死，那就是酒醉。她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然后她又不满意地指责道：“你叫个医生呀。酒醉也是能死人的。”
“你别大惊小怪的，就一个酒醉，我们以前也没少经历。”卓楠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哄他张嘴把药吃了。我过来的时候给他喂了一次，再喂一次就没事了。”
慕梓栀脱了带着寒风气息的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秦慕抱起来，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知道他应当无大碍，然后在他耳边温温柔柔地说了几句话，醒酒药就这么喂了下去。她这会儿也不想叫醒他，醉酒醒了会难受，他能睡就多睡一会儿吧。
卓楠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是心有余悸，然后感叹地说道：“得亏他还不傻，知道来咱们会所闹。这要是去外面，他可不单单是酒醉这一项了。”
“也幸好我们开了家会所给他闹。”慕梓栀也是庆幸，这个会所投得值呀。她宝贝现在没其他事儿，多亏了他们的会所，不过，“发生了什么，他要这么闹。”
“十之八九，是他猜出来你和他的关系，一时没想开，跑来买醉，顺便出出气。”卓楠回答道，但是又觉得这样子也解释不通，他就把他知道的整理了一下跟慕梓栀讲了讲，“不过这个事，秦慕从南城回来就应该猜出来了。他那时候没事就带朋友过来喝酒，还都是挑贵的，也不给钱。后来我知道他换了量新车，就试探着问了几句。秦慕回答挺无所谓的，但是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穿帮了。那会儿他反应不大，我想着他出出气就过去了，也就没跟你说。可是现在都过去三个月了，他那么聪明，应该也都想明白了。这会儿爆发，是因为你们吵架牵连道他了？”
听卓楠给她整合的消息，慕梓栀就明白前因后果，她不悦地解释道：“秦佘肯定是把有的没的掺和到一起露给秦慕了。秦慕想得再明白都不可能绷得住不闹腾，这样子，我必然回北城给他擦屁股。盘算打得真好呀，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觉得他有进步了知道避让了，还不是老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大家跳呢。可是他怎么想得那么美呢？
“等秦慕醒了，我就问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漂亮国生活去。秦氏这艘破船他待的委曲求全的，还不如我卖了资产，给他做本金让他去资本圈逍遥快乐呢。当年我没抢过他，现在秦慕长大了，让他自己选。”
慕梓栀和卓楠在这边聊得肆无忌惮，也没注意到秦慕这会儿已经醒了。然后他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姐，我从来都不是多余的对不对。你没想过不要我。”
慕梓栀听秦慕这腔调，就觉得有人在剜她心头肉，她宝贝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怎么这么混蛋，她应该早点跟他说了，而不是拖沓到现在。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从来都在她宝贝手里，从始至终她都是被选择的一个。
她想了想，放开搂在她怀里的秦慕，让他倚靠着床头，她半蹲在床边，整理一下情绪，认认真真把事情的始末跟他交代清楚：
“我从来都不后悔生下你，你也从不是我生命中的污点。那件事最无辜的就是你，你没有选择权，被我强行带到这个世界，让你一出生被迫接受世界对你的非议。我一直不愿意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母亲。
“不过妈妈现在知道错了。即使有千万种解释，我都没有权利对你隐瞒真相。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如果你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妈妈就陪你一起面对那些事；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可以消失在你视野中，不去打扰你岁月静好的生活。”
这些话让秦慕彻底安心了。他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他们聊天的内容他也听了不少。
即使慕梓栀什么都不说，他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妈妈不爱他。从他们见面伊始，他就可以感受到她目光中的慈爱和温柔。他们相伴不多的日子，她对他的纵容，带着宠溺，带着漫不经心，但是最终都在小心翼翼掩盖。她送他的礼物，她回他的信息，她陪他的玩乐，每一次都是那么妥帖温润恰到好处，没有一份真心是做不到的。所以他猜到真相的时候，他是开心的，不是因为他母亲成绩斐然，而是她对他用心的关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不得不去直视她并不想和他相认的这个事实。为什么呢？明面的理由太好找了，心疼他受到非议，担心他不再理她，害怕他对她厌恶。那么其他的，还有没有呢？他都能觉得他爸爸配不上她呢，那么他呢？他是不是也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存在？毕竟他的存在要一直提醒她不堪的过往，她少年时代的罪过，她洗不清抹不掉的污点。如果他不曾存在，那么后世的史册中只会记载一位惊才绝艳的建筑大师，而不是一个烙印了失足少女的建筑师，再功勋累累，也终是白玉染瑕。那么她真的不厌恶他的存在吗？
这些念头，在他心底从没消失过。不过他生活忙碌让他没空去思考这些，更何况，他还有慕梓栀润物细无声的关爱。
他当年已经自我安慰了一次——他爸爸不陪伴他也是爱他，他没妈妈的爱也不是第一年，他比有父母陪伴的孩子过的还要爽。这一次他也可以的。但是他岁月静好的生活被秦佘一击命中，他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溃不成军。他曾经是否甘心，他不清楚；但是他现在得不甘心，他清楚得很。那么他就不在粉饰太平了，他玩一场大的，无论结果如何，他认了。
他看着半蹲在床边的慕梓栀，他不要他妈妈这样谨小慎微地陪着他。他要妈妈温暖的怀抱，他不在意那些非议，他妈妈爱他就足够了。
他起身拉着慕梓栀的手，让她坐在床边，将脑袋蹭到她怀里，轻声地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丢下我。”
“最初的时候，我打算将你独自抚养长大。但是因为我的肆意妄为无所顾忌，让你有了一个尴尬的出身，所以过程需要迂回一些。于是我去了一个小村落，找了一户不错的人家，打算将你寄养在那里，等着我在漂亮国站稳了脚跟再带你过去生活。可是后来出了点岔子，你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但也不算太差，你跟着他一起生活，物质条件比跟着我还要好一些，而且他也很爱你，决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于是我在你还没办法做选择的时候，帮你做了一次选择，把你交给他，我一个人去漂亮国。”
“那以后都不要丢弃我了好不好。”秦慕在慕梓栀的怀里蹭了蹭，撒娇地说道。
“自然是你喜欢我留下，我就一直陪着你。”慕梓栀温柔的抚摸秦慕的额头，轻声地说道：“还有没有不舒服，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个答案秦慕满意了，然后他想了想，又带着点委屈说道：“妈妈，我想回家，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去岚山故居那里吗？”慕梓栀没想太多，顺着秦慕的话确认一下，她记得秦慕说他成年后搬到那里去。
“我去我爸爸那里，”秦慕又小声说道。
慕梓栀的手迟缓了，然后伸手又摸摸他的额头。他是酒喝多了傻掉了吗？他现在这样子，不就是杀千刀的混蛋搞出来的吗？回去干嘛。
“妈妈~~~~我想回家。”秦慕软软地又重复了一遍。
慕梓栀看着他实在不舒服，她也没办法多问。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给秦慕找衣服，最后把他捂得严严实实，才带他去地下车库。她除了随了他的愿还能怎么样，更何况她才保证了要陪在他身边。
秦慕那辆宝贝还扔在车库。慕梓栀把他放后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开导航，输入秦慕报出来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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