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这天，江鱼被墨寒辰抱在身边听他说五大宗门是否全部抵达，便见他眉心忽然一皱，低声道：“要开了。”
“什么？”
江鱼愣着看他，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问道：“是秘境么？这么快？”
“嗯，”墨寒辰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我们该出发了。”
“好。”
他们周围的魔气一卷，两人当即便从小屋里消失了。
江鱼睁眼时，便看见前面不远处各宗门的弟子。
混虚秘境这几百年来开放次数极少，每一次的入口位置都不一样，所以墨寒辰那时候才会在不同的地方设大阵，如今看来倒是派上用场了。
各宗门彼此分开守在不同的位置等秘境开放，药师谷和归灵阁的弟子似乎还在找其他三宗的弟子进行商议。
他们很有可能是要一起闯秘境的，药师谷和归灵阁的弟子武力值不足，若是不与其他宗门弟子同行，就算取到了满意的东西，未必能活着出来，其他各宗有药师谷和归灵阁弟子在一旁辅助，活命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江鱼远远地看见了天剑宗弟子所在处，段允怀、夏木和苏璃月三人站在天剑宗弟子之首的位置。
只是他们如今，无论如何不能再相见了。
各宗门前面还有不少的长老，对着自家弟子细细嘱咐着进入秘境的注意事项，甚至还借着这次见面的机会，不同宗门都有些长老凑在一边商讨。
他们在说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墨寒辰的防备果然不错。
若是寻常秘境开放，各宗派一个长老护送都已经是十分看重了，混虚秘境虽然重要，但长老不可进入——秘境有自己的检测方法，进过一次便不能再进第二次，这些长老年岁较长，多数都在从前进过了，若是弟子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强行闯入去救人，来的长老就算再多也无济于事。
如此一来，他们的到来，根本就是担心墨寒辰会进入混虚秘境，届时对各宗弟子下手，甚至将那处大传承给夺走。
江鱼牵着墨寒辰的手，看着前面汇集的人群，神色复杂，也说不清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但几乎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打量各宗的战力情况，江鱼只觉得一阵狂风自平地而起，滚滚黄沙席卷，夺目的骄阳被风沙阻隔在遥远的天际，朦胧的光线晕染在空中的细沙周围，视野里遮天蔽日是一片昏黄。
模糊的视线里，一处光芒缓缓绽放，它扩散的范围和速度愈来愈快，最终凝成了一道光门——秘境入口彻底打开了。
江鱼皱着眉睁眼打量，却感觉她身边的墨寒辰忽然动了。
他用魔气将她护在里面，身形一转便出现在被黄沙遮掩的上空。
他的指尖魔气飞速地流转，掌心似乎是又被割破了，鲜红色的血液被魔气丝丝缕缕地纠缠着往下落，地面上九个方位闪起黑色的强光。
五大宗门的长老和弟子尚未从秘境开放带来的异变中回神，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彻底乱了阵脚。
江鱼的视线落在墨寒辰和各宗之间，看着他愈发凌厉的动作和光芒愈盛的大阵，心里缓缓松下一口气。
她往天剑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段允怀他们三人似乎也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故，慌乱片刻当即组织天剑宗弟子对抗大阵。
然而这九个阵法是褚翎他们提前好多日便开始布置，还经过墨寒辰强化的，哪里是他们说挣脱就能轻易挣脱的。
江鱼视线落在段允怀身上，他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和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模样没什么差别，料想他早就猜到他们会有这么一番动作了。
也是，她和墨寒辰出现在这里，不做些什么根本不可能。
可他依旧没对各宗弟子做出警示，所以才有了他们今日这般顺利的瓮中捉鳖。
那天见面之前，江鱼不是没担心过见他一面的后果。
可他们依旧是主动找了他，就像他听见了他们找他，二话不说便决定赴约。
他们这个大师兄，可真是对他们偏心护短得厉害——即便墨寒辰是魔，即便他们立场截然不同。
江鱼收回视线，便见墨寒辰启动完大阵，将所有人都丢进去后，衣袂翻飞着朝她这边落回来。
他将她抱在怀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该走了，这些阵法只能困他们三五天，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
周围魔气一卷，他们便朝着秘境入口去了。
在即将进入秘境之前，江鱼偏着头看了段允怀他们那边一眼。
段允怀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夏木这么多年过去，看起来还是吊儿郎当无所谓极了，甚至苏璃月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神色冰冷，出手果决。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们三人忽然顿住了动作，不动声色抬头往秘境入口看了过来，各人脸上神色都极放松，根本不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但只看了瞬间，江鱼便在墨寒辰怀里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他们拉了进去。
她抬手紧紧抱在他腰间。
那股吸引力消失之后，江鱼便睁开了双眼。
里面灵力极其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她只觉得那些灵力不受控地往她体内钻，顺着她灵力游走的经脉流了一圈，便又回到秘境的空气里。
可身体却像排出了杂质一般愈发轻盈起来。
里面的环境也和外界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处在两个极端，险些让她忘了外面方才乍起的狂风和漫天的黄沙——秘境里居然是一派生机勃勃，高树灌木丛生，枝叶繁茂，割开秘境里悬在天边的暖阳。
江鱼从墨寒辰怀里出来，便被他牢牢地牵住了。
她抬眸和他对视一眼，弯着嘴角笑道：“走吧。”
“嗯。”
墨寒辰牵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低声道：“大师兄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进来，不必担心。”
江鱼没想到他忽然这么说，愣了一瞬，便笑道：“知道了。”
看了他一眼，江鱼小声道：“你觉得如何，这里灵力太浓，对你有影响吗？”
“无碍。”
“褚翎他们会进来吗？”
“会，他们在外面巩固阵法，再有一刻钟便会进来了。”
“好。”
-
段允怀召出羽尘剑挥出一道剑光，收了动作，看着近在眼前的秘境入口，好笑又无奈。
夏木挥完一剑便懒洋洋地抱着手臂，挑着眉对段允怀传音道：“大师兄，你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后手么？”
段允怀笑着看了周围的弟子一眼，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嘴角的弧度往下落了一些，道：“没想到是这样的。”
夏木扯着嘴角麻木地点头：“够绝情。”
谁知道以前还要他去救的小师弟，一夕之间就堕了魔，如今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界魔尊，将他们这么多的人困在这里。
那时候镇魂冢内的动静太大，他下意识便往暴动的所在去了，是以也不知道引起那些动静的是墨寒辰。
段允怀那时候没出现，后来他才得知，他们大师兄背着天剑宗各长老，将墨寒辰藏起来送出去了。
夏木好气又好笑，别人见了魔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段允怀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把墨寒辰给带了出去。
幸好无人发觉，否则天剑宗那些腐朽的老东西知道是段允怀做了这些，他无论如何逃不过他们的处罚——即便是沈之行在也毫无可能。
墨寒辰这臭小子行事乖张暴戾，尤其对去找他麻烦的天剑宗弟子，从来不手下留情，除了留下一条命，别的他从不顾忌。
本来宗内不少弟子就被他前几年揍得怨念丛生，他这么一来，几乎是彻底激起了宗内长老和弟子的众怒。
可要说恨他恨得牙痒痒，他又从来不主动挑事，若非必要，不轻易取修仙界去诛杀他的弟子的性命。
但人的本性十分复杂，留人一命，众人便道士可杀不可辱，若是直接将人杀了，他们又喧嚷着魔物凶残狠厉，必须斩尽杀绝、永除后患。
在墨寒辰之前，他从未见过处境这么艰难的魔物。
那些魔坏得彻底，在人间兴风作浪，搅得一方水土不得安宁。
可墨寒辰不是，他亲手把自己架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之中，进退不得。
夏木本来对他这个小师弟没什么太多好印象，只觉得他十分爱粘着江鱼。江鱼闭关那五年，他天天磨着他，雷打不动要他教他剑术，夏木咬着牙教了他五年，好不容易把人赶走，冷清下来又觉得无所事事。
谁知道他执念这么深，居然为了江鱼的离开生出心魔。
他发了疯一样在天剑宗四处寻找，遇见人便问是否见过江鱼。
明明段允怀给过他解释和宽慰，却不见他有所收敛。
最终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饶是他也从未想过，他们会是现在这么一幅模样。
后来魔界传出消息，说是他们魔尊带回了一个女子，关在自己寝屋里。
他那时候还在段允怀的院子里喝着茶水，一口水没咽下去喷了段允怀一脸，又被段允怀压着揍了半响。
好不容易从他们这个看起来好说话，实则心思比谁都黑的大师兄手下逃过一劫，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那名女子是谁，也知道江鱼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他们两个实力不弱，可对上墨寒辰，到底还是差了一截，能进魔界都是好的，更遑论在他手下把人带回来。
于是各自找借口：江鱼这么机灵，未必不能从墨寒辰手下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甚至让他唯她马首是瞻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毕竟以前就一直是他们两个关系好，墨寒辰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但只要凑在江鱼面前，就变脸比翻书还快。
谁知道他把人抓回去，是不是给自己上了一把锁。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只是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旁人却并不清楚。
江鱼是赤云剑剑主，她的存在对于天剑宗而言极其重要，不论是折辱于墨寒辰，还是被他用手段杀害，传出去都不利于天剑宗在外的名声和未来在人间与修仙界招收资质出众的弟子。
是以他们掌门萧何听闻了这件事，和众长老商议了半宿，第二天便和他们前往魔界，试图把江鱼带回来。
夏木得知这消息，闭着眼倒抽气，一时又觉得刺激无比。
从墨寒辰手里抢江鱼……
啧，怎么想怎么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萧何果然铩羽而归，伤是没受多少，脸色却难看得厉害。
想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自己宗门出的祸害，掳走了宗内的宝贝，宗主出手尚且落了下风，让天下人看尽了笑话。
只是，那又如何。
夏木向来是没心没肺的。
如今得知他们两个还好好的，居然隐隐松了口气。
那劳什子破传承，落在谁手里，都与他无关。
但对墨寒辰和江鱼来说，便十足重要。
这一局，他们不能输。
夏木看着尽心尽力挥剑劈阵法的苏璃月，扯着调子懒洋洋道：“师姐，何必白费力气，他要困人那便是不会留手的，兴许到时候自己就放我们出去了呢。”
苏璃月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收了剑落在身侧，语气冰冷道：“就你这样，做戏也懒得做，届时其他人看见了，出了事情你自己担着，别让大师兄出面。”
夏木一噎，随即扯着尾音对段允怀道：“大师兄，你放心交给我来处理么，十成十会出岔子。”
段允怀扫了周围一眼，见众弟子都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破阵，他弯着嘴角道：“出岔子也自己担着。”
夏木：“……”
他在谁面前不是风流倜傥的模样，唯独在沈之行门内的一个两个面前屡屡吃瘪。
夏木握着剑在黄沙上胡乱划拉了两下，到底是认命地重新举起剑破阵。
其余各宗也都从方才的变故里回过神。
这么大的阵仗，一看便知道出自于谁之手。
他们这么多长老，分明是为了防着墨寒辰才来的，如今却中了他的计，被他反将一军。
各长老脸色青紫咬着牙低声怒骂，忍着脾气绷着老脸指挥各宗弟子找阵眼破阵。
谷灵希和路松时视线扫过各宗弟子，最后从段允怀他们那边收回视线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路松时弯着唇角低笑道：“有点意思。”
谷灵希秀眉轻蹙，看着他不解道：“什么？”
“段允怀他们……”路松时顿了顿，扬着眼尾轻笑，眼眸流转间艳气横生，他笑着缓缓道：“或许早知道今日有这么一出戏。”
谷灵希眉头疏解，额心的朱砂点缀在额心，显得她愈发得白而圣洁。她点头没再多问，指尖拨动，无念琴泛出轻灵的琴音，她轻轻开口：“不论如何，破阵要紧，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关闭了，动手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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